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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人感情世界中最复杂幽深的部分,唐宋词有不少儿女抒情作品

2020-01-18 03:48:28 暂无 阅读:1975 评论:0

当我们说起“儿女柔情”的时候,脑海里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耳鬓厮磨、喁喁私语的动人情态。这种情态是这样的平凡,平凡到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体验,在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年,到情窦初开、寤寐求之的青年,再到喜结连理、比翼双飞的成年,一直到白头携手、相濡以沫的老年,这种小儿女情态伴随了一生;这种情态又是这样的伟大,它以一种情感演绎出百样人生,能使铁骨铮铮的男儿黯然销魂,又能使柔情似水的女子望夫成石,造就了人生的万紫千红。我们说母爱伟大,是因为它还有血缘关系,而爱情却使原本完全陌生的一对男女最后却成为身心交融的一体。是什么驱动着它跨越这之间的距离?是人类异性相吸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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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的女子

这段话用儒家的忠孝节义观来诠释诗歌喜欢歌咏爱情的原因,虽然有冠冕堂皇之嫌,但毕竟说出了“情出于性”、“情欲莫甚于男女”以及男女之事是“性情之始”的道理。正因为儿女之情是人类生命内在的深冲动,是一切情感的源头,所以它成为人类的第一情感,也成为诗歌的第一主题。民间的歌谣基本上都是以歌唱爱情为主的。《诗经》时代,就有《关雎》的“窈窕淑女,君子好”的单向追求,《木瓜》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两情相悦;汉乐府时代,有《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一往情深,《青青河畔草》中的“荡子行不归,空床南独守”的寂寞思念;南朝乐府时代,有《子夜四时歌》的“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的深情无限,《读曲歌》的“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的娇嗔告白,《那呵滩》的“愿得篙橹折,交郎到头还”的依依不舍,《西洲曲》的“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的切切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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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爱情不只存在于民间歌谣,也成为文人诗歌作品中一道永不消逝的风景。如曹丕《燕歌行》的“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卓文君《白头吟》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王维《相思》的“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李白的《夜坐吟》“掩妾泪,听君歌。歌有声,妾有情。情声和,两无违”,皇甫松《采莲子》“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崔护的《题都城南庄》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元稹《离思》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商隐《无题》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等等,诗人们用自己最美的才情,为我们描绘出多姿多彩的儿女之情。自从有了“缘情说”的倡导,诗歌中歌咏儿女之情时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但毕竟还不能占据文人诗歌的主流,真正能够大书特书儿女之情的是词这种新文体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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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之情

词为何会儿女情多,我们在第一章因缘部分已经从多方面分析过,里不再多说,需要补充的是,以往许多爱情诗是采用寄托手法,表面上讲男欢女爱,实际上是借喻君臣遇合,表面上讲女子渴望男情,实际上是讲士子渴望君恩,这一类诗歌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爱情诗。而在词中爱情获取了它正当的主体地位,正面地写爱情在词中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晚唐五代以来,词就奠定了艳科的观念,以抒写儿女之情为本色。这一类情词在唐宋词中不但数量极多,而且名篇佳作也十分可观。首先,从词人角度来看,无论地位之高低,性别之男女,性格之刚柔,词风之雅俗,善于写儿女之情是词人们共同的特点,宋词名家多是一流的传情高手。北宋词坛大致可分为四期,第一期是小令时代。欧晏以大家写小词,情深意雅。尤其是晏几道,专写情爱小令,以含蓄为贵。他的言情名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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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燕双飞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蝶恋花》)“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菩萨蛮》),情深意切,摇动人心。第二期是慢词时代。以柳永最为引人注目。他的词十有七八是情词,以歌妓才子相思为主题,以浓情蜜意为骨,尽情泻露为旨,层层铺叙为法,代歌妓言并让歌妓唱,深契时人的欣赏趣味。如《雨霖铃》寒蝉凄切)《佳人醉》(暮景萧萧雨霁)等,竭力描摹与恋人两情依依的心态;又如《定风波》(自春来)、《鹤冲天》(闲窗漏永)、《征部乐》(雅欢幽会)等则不加掩饰地表露了自己偎红倚翠的生活理想,都鲜明体现了当时词坛上恋情气氛空前活跃的新动向,烙上了市民意识的深刻印记。第三期是变革时代。苏轼冲破艳科开创豪放一派,把雄声作情语变为抒发士大夫情志,怀古伤今、论史谈玄、襟怀抱负一寄于词,从而大大开拓了词抒情的范围。但同时苏轼清空灵隽细腻婉约的情词亦不为少数,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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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两情依依

“道字娇娥苦未成,未应春阁梦多情”(《浣溪沙》),“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永遇乐》)等等,皆是消魂语。《词源》评:“东坡词清丽舒徐处,高出人表,周、秦诸人,所不能到。”和苏轼同时的词人多属专注恋情的婉约作者,其中就有“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少游素有“词心”之誉,其情词最具当行本色《淮海集》中或纯写两情相悦,或“将身世之感并打入艳情”,其抒情之深挚,为词史上所少见。第四期是总结时代。集大成的周邦彦深于言情,并大大地丰富了表情的艺术性。他的名句,如“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庆宫春》),“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解连环》),“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少年游》),都堪称“专作情语而绝妙者”。李清照,人称婉约之宗,其词“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含蓄、蕴藉,令人醉其芬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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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恋人之情

如《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三句,十分细腻地刻画出闺中人内心难以摹状的人骨相思,可谓情丝袅袅,无穷无尽。南渡后,夫妻之爱由离别相思转为生死恋歌,词风由清新幽婉转为凄沉哀怨。南宋初期,在慷慨悲歌的豪放派词风兴盛的同时,言情的婉约词风也并未稍熄。南宋中期词人王炎在《双溪诗余自序》中提到,当时词坛创作“字字言闺阃事”,并认为“长短句名曰曲,取其曲尽人意,惟婉转妩媚为美,豪壮语何贵焉。”见曲折表达个体心灵的深思细绪又成为主流。不过,这时的情词已有别于北宋初期的艳情之作,虽离不开“簸弄风月”,但更着重表现士大夫们的幽雅情怀。如辛弃疾词,既有豪放疏宕的一面,又有婉约缠绵的一面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云:“稼轩固是才大然情至处,后人万不能及。”他的词作中描写男女恋情,相思离别者多达七十余首,占其词总数的十分之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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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恋情犹如这美丽的荷花一样

这里有含蓄表达闺中念远的,如“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满江红》),​也有直率吐露刻骨相思的,如“今夜江头树,船儿系那边?知他热后甚时眠?万万不成眠后,有谁扇”(《南歌子》);有英雄美人欢聚的喜悦,如“座中拥,红粉娇容,此时方称情怀,尽拼一饮千钟”(《金菊对芙蓉》),也有才子佳人离别的忧伤,如“别后两眉尖,欲说还休梦已阑。只记埋怨前夜月,相看,不管人愁独自圆”(《南乡子》),“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祝英台近》),“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鹧鸪天》),“相逢比着年时节,愿意又争些。来朝去也,莫因别出,忘了人咱”(《眼儿媚》)。“其秾丽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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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情谊

邓廷桢《双砚斋词话》云:“世称词之豪迈者,动苏辛不知稼轩词自有两派,当分别观之。……《满江红》之怕‘流莺乳燕,得知消息’,《汉官春》之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皆独茧初抽,柔毛欲腐,平欺秦、柳,下轹张、王。”冯煦《蒿庵论词》亦云:“《摸鱼儿》、《西河》、《祝英台近》诸作,摧刚为柔,缠绵悱侧,尤与粗犷一派判若。秦越。”可见辛弃疾的恋情词亦是相当“本色”的。刘过是血性男儿,词多壮语。但也有纤丽可爱的情词如《醉太平》:“思君,忆君魂牵,梦萦。翠绡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读之判若两人。他表达别妾后的矛盾心理,“去也是,住也是烦恼自家烦恼你(《天仙子》),真情别有一番滋味。姜夔,性情闲散,却又一往情深,“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鹧鸪天》),“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鹧鸪天》),等都是怀念当年合肥情事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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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意境

吴文英的情爱伤痕也刻在他的代表作中,如“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点绛唇》),“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风入松》)之类随处可见。总之,在哪一位词人作品中,没有儿女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其次,从题材内容上说,唐宋词中的儿女情姿态横生,比前代有了很大的发展。第一,情感表达趋于丰富化。男欢女爱这一母题衍生出一系列子产品,如怀春词、幽会词、夫妻恩爱词怜香惜玉词、送别词、相思词、闺怨词、七夕词、悼亡词等等。正如人们的情感世界也是无比丰富一样,词中对男女之爱的抒写也是全方位的,有相聚的甜蜜,也有离别的哀愁,有初恋的羞涩,也有热恋的情浓,有当时的陶醉,也有后来的回忆,有无言的含情脉脉也有出声的爱情宣言,可谓精彩之极。试看以下例句:

钿合金钗私语处,算在,回廊影下。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柳永《二郎神》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张先《千秋岁》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秦观《江城子》

见有人来,袜凿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李清照《点绛唇》

眼波传情意,恨密约、匆匆未成。周邦彦《庆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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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波传情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姜夔《鹧鸪天》

一团香玉温柔,笑顰俱有风流。贪与萧郎眉语,不知舞错《伊州》。刘克庄《清平乐》

花娇半面。记蜜烛夜阑,同醉深院。翁元龙《绛都春》

怕天教何处,参差双燕,还染残朱剩粉。对菱花与说相思,看谁瘦损。陆睿《瑞鹤仙》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晏殊《玉楼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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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仙》中的牛郎织女

这些扣人心扉的情句,尽管情致不一,有文野、哀乐、深浅、浓淡之别,但都丰满可感,千载之下读来犹摇曳多姿,千回百转。正如黄河清在《续草堂诗余序》中所云:“如李后主之秋闺,李易安之闺思,晏叔原之春景,萧竹屋之纪梦怀旧,周美成之春情,无名氏之有感,张子野之杨华,欧阳永叔之闺情采莲,苏子瞻之佳人,杨孟载之暮春,朱淑贞之闺情,程正伯之秋夜,以此数阕,授一小青娥,拔银筝,倚绿窗,作曼声,则绕梁遏云,亦足令多情人魂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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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绿窗,观荷花

第二,情感表达趋于细腻化。词中选用传统诗歌的意象,但往往挖掘更深,比如女子织布的形象的转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知道,古代女子的生活天地主要在家里,能织善绣是其贤惠的标志。东汉末年的《古诗十九首》中有一首《上山采藤芜》: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妹。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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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织布机

诗中的女主人公尽管贤惠能干,仍不能摆脱被丈夫抛弃的命运,我们在这段对话中仿佛看到了女子在织布中暗自伤情的情景。《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的贤惠形象和不幸遭遇也是通过织布反映出来的。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嫁到夫家后,“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但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因为古代的男子常常宦游在外,女子留守家中,正如刘兰芝所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女子漫长的持家时光也正是漫长的思念时光,因此,织布不仅显示出女子的贤惠,同时也暗喻着女子的感情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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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织布

汉代有织锦回文诗典故,说的是窦滔宠幸小妾赵阳台,冷落爱妻苏蕙,苏蕙悔恨自伤,因织锦为回文,五彩相映,长宽八寸,共841字,纵横反复,都成诗篇因为“丝”同“思”,织布暗含思念,此后,诗歌中就经常表现女子一边织布一边思念丈夫或情人的情景。齐梁时代沈约《夜夜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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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曲》

织布的意象和捣衣的意象一样成为女子深夜无眠的典型意象。而到了唐宋词中,织女的形象由外在的刻画深入到内心的刻画,表现情感更加体恤细腻。如宋词《九张机》:

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

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

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

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

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

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

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八张机。纤纤玉手住无时。蜀江濯尽春波媚。

香遗囊麝,花房绣被,归去意迟迟。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

都将春色,藏头面,不怕睡多时。

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

裁缝衣著,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

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

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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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坊

《九张机》见曾慥《乐府雅词》录宋无名氏词其词为联章体,两组,一组十一首,一组九首。九首者,各章皆三十字。三七七四四五句式,叶三平韵,九首韵部相同。且各首分别以“一张机”、“二张机”、“九张机”等领起,使之绵连一体。十一首者,前九首与上述者相同,第十首、第十一首首句各减一字,其余与前面九首相同。词前并有序云:“《九张机》者,才子之新调,恁戛玉之清歌,写掷梭之春怨。章章寄恨,句句言情。恭对华筵,陈口号。”《九张机》并非一般词牌,实当归为“转踏”类(即以诗词间杂组合,用以叙事者),但因《九张机》结构较为简单,与一般的词区别不大,因此通常词家亦将它作为“词”看待。《九张机》很好地继承了前人诗句中的典型意象,但能推陈出新,其一,省略了叙事成分和外在环境的描写,而是凸现情感,直接将笔触伸向抒情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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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其二,通过一组词的结构方式,将原来比较单一的情感描写立体化。南朝虽然也有组词,如《子夜四时歌》,但那是描写不同时间不同状况下发生的感情,而《九张机》通过“一掷梭心一缕丝,连连织就九张机”,达到了层层铺叙、反复描摹的效果,这正是“章章寄恨,句句言情”的意思。我们来看看“织”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两张机织成一段回纹锦字;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四张机:织就双飞鸳鸯戏水;五张机:织成了合欢树上枝连理;六张机:开始绣工,雕花铺锦半离披;七张机绣出仙鸾彩凤;八张机:绣出蜀江濯尽春波媚;九张机:百花红堆被终于完成。从一到九,既是描述锦缎织就的过程,也是刻画织女心绪发展变化的过程,这里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对情郎的期待,有对双宿双栖生活的向往,有对自我红颜老去的怜惜,有被抛弃的担心,真是唧唧复唧唧,深情无限。词中尤其侧重细节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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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铜像

如欧阳修的《南歌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用浅近的语言描写一对小夫妻相依相偎、憨态可掬的样子,“真觉娉娉袅袅”,向来为人称道。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四曰:“作情语,勿作绮语。绮语设为淫思,坏人心术情语则热血所钟,缠绵悱恻。而即近知远,即微知著,其人一生大节,可与此得其端倪。‘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出自欧阳文忠……是皆一代名德,慎勿谓曲子相公皆轻薄者。”这里讲到的“情语”和“绮语”的区别实际上是词人创作着眼点的不同。若着眼于写儿女之性欲,就容易从绮语入手,靠淫词艳曲来刺激读者的感官享受;若着眼于写儿女之情爱,就会从缠绵恻悱、使人热血沸腾的情语下手,靠真情厚意来打动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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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之情爱

唐宋词中不乏前者,特别是早期的晚唐五代词,但更多的是后者,这在北宋初年的晏殊、欧阳修、张先等人词中已有表现,他们虽然走的是花间的宴客的老题材,但明显少绮语多情语,欧阳修《蝶恋花》词说得好:“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唐宋词写情不是停留在表面的“性”上,而是在更高的层次上写“情”,因而这份感情就更持久、更动人。像晏几道《思远人》下半阕写道:“泪弹不尽临窗前,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红笺为无色”,这个思念情人的细节多奇妙啊,用红色信纸临窗作书,泪一直滴下来,沾了信纸,让颜色都褪了。把深情表现得如此纯洁真可谓是经典了。总之,与诗相比,词更善于描摹人类心灵世界中极为深细的某种状态、片断和境界,我们几乎可以把词称为“心绪文学”、“心态文学”。而爱情正是人感情世界中最复杂幽深的部分,用词来抒发儿女之情可谓是相得益彰,得其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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