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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忆 | 肥肠面,新知书店和黄河岸边的景致

2019-04-22 12:35:37 暂无 阅读:1567 评论:0

发现丨青岛文旅丨人文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魂魄拥有温度

那天我倏忽想起了兰州,切实说,是想起了兰州的肥肠面。我对年青年头同事说,我喜欢吃肥肠面,同事摇摇头说,没感觉肥肠面有啥好吃的。我说,那是你没吃过兰州的肥肠面,我到如今还想着兰州的肥肠面的味道。

至今,想起兰州,我就先想到兰州的肥肠面。或许说,我想到肥肠面就想到了兰州……

琐忆 | 肥肠面,新知书店和黄河岸边的景致

1991年2月底我追随着闫军博士到了兰州,在中国科学院兰州地质所的开放实验室工作——他在那边申请了一个项目,在带着我见了开放实验室的负责人之后,他回青岛留我在那边跟着一位先生做实验。

中科院兰州分院相对集中在一路,我住在戈壁所的招待所里,天天从戈壁所出来迎面就是近代物理所,近代物理所的大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从栅栏墙望进去,在一座不高的楼房门口,还有两名守卫的尖兵,很快我就知道那儿安置着加快器等现代高科技仪器。

沿着马路走不多远,便到了十字路口,右首一座略成扇形的大楼,一分为二,一半为兰州地质所,一半为国度地动局兰州地动所。

这一片就是科学院的兰州分院。并排着隔一条马路就是兰州大学的校园。我天天早晨、正午再到下昼都要在这条街道上行走,从招待所到实验室再回招待所再回实验室,直到跟着实验室先生下班。晚饭后我喜欢在这条马路上信步打发时间等着回招待所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或许是面前总晃悠着诸如近代物理所、化学物理所、冰川所、高原大气物理所等等神圣科学名词的牌子,尤其是近代物理所门前和那座神秘楼房的尖兵,让我的心里也布满着对科学的景仰,正本心中涌动的是对文学的妄想,但在如许一种浓烈情况下,文学临时退后了。

刚来时实验室先生休假还没有上班,我带了一本书在实验室翻阅。或许是对远方“客座人员”的关心,几位先生和研究生进来看到我伏案念书,都顺口问你读什么书,有的还过来翻看一下书皮。他们看看书名再看看我,眼神都吐露着迷惑和奇异。这让我感应了拮据不安,的确想赶紧找个处所把这本书藏起来。我倏忽意识到我不应带如许一本书走进氛围严峻地“气体地球化学开放研究实验室”,这显得风马牛不相及。一位博士宛如恍然大悟般说:噢,本来你是位文学青年。我脸上火辣辣的,就像做贼在众目睽睽下被就地抓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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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的这本书是本雅明的《蓬勃资源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三联书店1989年版),这部书给了我清爽的感受。买这本书的启事仅仅在于掀过书的扉叶读到在书名下还有一个副题:“论波德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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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时期我正陶醉着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和《巴黎的郁闷》。在扉页上还留着我的草书:“一九九一年三月十四日上午购于兰州科城新知书店时天中漫溢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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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兰州城的天空里切实漫溢着黄土,空气中浮现黄土的情形使我木鸡之呆,走在街道上嘴不敢张开,即使紧紧闭着,回到宿舍时能感受到牙缝间灌满了细细的黄沙。

但因了招待所旁边的新知书店,尽量是举目满天的黄沙,留给我的仍是美妙的回忆。

新知书店是一家小书店,门面不大,但装璜讲究,马路对面就是近代物理研究所。书店里的书不多,品位颇高,开架陈列,来的人不多,但看上去念书的氛围很浓。我几乎隔三岔五就要进这家小书店,有时只是看看,什么书也不买,不外一样情形下总要买一本书,仿佛不买一本书对不起本身。有时遴选好一本书,看看代价,又放下了,可过上一二天,又不由自立地拐进这家信店,照样买回了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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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兰州买的书几乎都是从这家新知书店买的,有些书其时在青岛我还没有见到过,譬如《新艺术的震撼》(上海美术出书社)、《美国划时代作批评论集》(三联书店)等,至今仍是我案头常备的书。

竣事白日的实验室工作——我随一位姓来的中年女先生做海洋沉积物中的碳酸钙含量的测定剖析——晚上回到招待所,往往一卷闲书在手让我消磨掉独旅的孤寂,譬如魏明伦的《潘弓足》、丛维熙的《走向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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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先生是一位开畅的天津人,为人热情洋溢,这冲淡了实验工作的死板乏味,她看到我喜欢念书,便介绍我熟悉了她的丈夫——地动学家郭大庆先生,他是国度地动局兰州地动所预告室的主任。

后来我经常到来先生家蹭饭,和郭先生也成了亦师亦友的同伙,并跟着他乘坐越野车去了西宁的塔尔寺,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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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州印象最深的是买《围城》。

是一个礼拜天,用不着到实验室,醒来时已近正午了,端着饭盆莅临近的小吃街上吃肥肠面——开放实验室的一位研究生曾带我来吃过,很合我的口味,突然在一个小书摊上花花绿绿的一堆书中发现了一成本钟书的《围城》,忍不住拿起来一看,马上起了狐疑,这本“人民文学”版的《围城》,从封面、纸张到装帧都显得可疑,再看封底的订价,是四元九角五分,与记忆中图书征订上的书价似乎有差别,尽管迷惑,照样决意买了一本——电视上刚热播完电视一连剧《围城》,可我还没读过这部小说。谁人礼拜天我都用来读《围城》了,越读越印证了这本《围城》是典型的盗版本——书页有的笔迹恍惚,有的脱字漏行,与人民文学出书社这个牌子相差悬殊,尽管如斯,我捧着这本假《围城》仍然读得津津有味。

恰是谁人小街上的肥肠面,一向留在我的记忆里。从地动所那边走不远,就是一条不长的小街,路边拥挤着小吃摊,个中一个就是卖肥肠面的,是几小我正在忙碌着,一个负责下面,一个负责扯面,一个负责用刀切着大肠,一个负责收钱……在摊前,往往排着长队。每次轮到我了,那负责收钱的先问一句:要大套照样小套?所谓大套小套,其实就是要一份大肠照样要一份小肠。我一样回覆:一套大肠一套小肠。他便会扭身对着切肠的喊一句:大套小套。那位切肠的就用筷子从大锅里夹出一根大肠和一根小肠,利索地切起来了。我这时会把本身带的一个带把的大珐琅盆递曩昔,他们会给盛满面,然后把切好的肥肠放进去,再浇上汤,撒上香菜……肥肠绵软尤其是还香而不腻。隔三差五,我就端着珐琅盆和谁人研究生一路来这个肥肠面小摊,实在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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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间又一个礼拜天,我从近代物理所的职工澡堂出来,不觉间又拐进了新知书店,眼熟的书架上几本暗蓝的的书脊刺激了我——《围城》,抽出一本,手感就纷歧样,封面压膜,端详再三,从里看到外,再从外看到里,是的,这才是正版的《围城》。又翻到书价:不到四元,我赶紧掏口袋,身上却只有一元多钱,其时已到四月,我已囊中羞怯,正等着从开放实验室预付生活补助费呢。

我捧着书心慌意乱,书店里的一位圆眼睛蜜斯过来说,你要吗?我脱口说:要。接着补一句:你给我留出一本,我立时去取钱。她懂得地笑笑,说你不消焦急,你是我们这儿的熟客,没问题的。

我走出版店奔向了中科院兰州分院的机关大楼——地质所的独身宿舍在这幢五层大楼的四五层上,我跑到了五楼上去找带我吃肥肠面的那位哥们儿,可他不在宿舍,我逮住另一位博士借了十元钱,接着跑回新知书店细心遴选了一本《围城》。

回到招待所,躺床上又一次读了起来,读这种印刷优良的书,自己就是康乐。

后来我又读了一遍《围城》,是真版和盗版参照读的,感受也挺有滋味的。回青岛时因买的书太多,便打包邮寄了一批书回来,不知什么原因丢失了一个包裹,有几本书再没有收到,个中包罗那本盗版的《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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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州给我影响最大的一部书是《混沌:开立异科学》(上海译文出书社)。

印象里也是一个礼拜天,洗澡回来(从近代物理所澡堂到戈壁所招待所要走快要600米,新知书店是必经之处),信步进了书店,先扫视门口的玻璃柜台——里面的书是不开架的,大多是画册、书法、辞典和一些豪华版书,架上的很多书尽管喜欢,却不大张口索要,我清楚它们的代价不菲。其实,我看上了一部大16开本的《罗浮宫藏画100幅》,忍了又忍,照样张了口。柜台上站着的是那位圆眼睛姑娘,她游移少焉又看看我,说:这本书不克翻看的,你若是买,交钱后才能看。接着她提高了嗓子:其实就是100幅画。我未加考虑,回说:我想要,请问几多钱?她脱口道:120元——记得好象是这数,或许还要贵一点。我低声说:哦,我买不起了。她没言语,只是两手掏出书,摆到柜台上一页页翻着,说:你看吧。我站在那儿,细心地一页页看了起来。这部书是我在兰州独一一部想买而没买却卖力看了一遍的书。

看完了这部画册,我又检阅起书架上的书来,倏忽几本是非书脊的新书闯入我的眼睛,直觉让我伸手取了下来一本,这就是《混沌:开立异科学》。

连续几个晚上,我在实验室里读这部《混沌:开立异科学》,马上眼界大开。

后来郭大庆先生趁出差带我到青海时我感觉就与这部书有很大的关系——那世界午一位漂亮儒雅地中年人来到了实验室,来先生介绍说,这是她爱人郭大庆,让我叫郭先生就行了。起先我有些拘谨,郭先生坐下来顺手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这部《混沌:开立异科学》,话题立刻有了。我的拘谨也消散了,来先生一小我在那儿忙着做实验,我和郭先生却聊得很热闹。

第二天,来先生敷陈我说,郭先生对我的印象不错,很甘愿和我熟悉。

后来我到来先生家吃饭仿佛成了理所当然。

一天,来先生对我说,你来兰州日子不少了,该放松一下了,郭先生要到西宁出差,你跟着去吧。

我第一个回响是实验义务咋办?来先生撤销了我的挂念,说没问题,她来替我。

于是,我以郭先生的学生名义跟着他乘坐越野车去了西宁并到了位于湟中的塔尔寺。在塔尔寺至今难忘那些凝聚着虔敬神往下世的藏胞的脸庞。

到了黄河岸边的梨花桃花盛开的季候,我也该回青岛了。

临脱离兰州前,来先生骑着自行车,我骑着她为我借来的一辆,领着我去了黄河岸边看景致,用来先生的话说,兰州的四月黄河岸边最美,眼睛里看满了景致,也就把兰州最好的记忆带了归去。

那一天阳光亮媚,黄河岸边没有一丝风,花香漫溢在周围,我们在岸滩的果树林里穿行,像是置身于一幅印象派的绘画中。

编纂 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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