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的那批歌星，我最喜欢周璇。在周璇身上，我看到了“歌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譬如周璇与《天际女乐》，的确融为一体，别人再也唱不出周璇自天然然的“小妹妹腔”了：“天际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弹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嗳呀嗳嗳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片子里周璇一边唱的同时，赵丹眨巴眨巴眼睛、呆萌地拉着胡琴伴奏，两人真是登对，是天际沉溺的艳丽遇合。“歌人合一”的另一例是郭兰英与《我的故国》（一条大河）。
上世纪三四十年月，周璇真是红，家家“月圆花好”，户户“凤凰于飞”，但她私底下是吃力的，丈夫严华风流，两人矛盾日深，周璇那时喜欢的人是韩非，但实际摆在那边，她和韩非弗成能在一路。1941年，周璇与严华离婚，之后，尽管好多人追求她，因为受的感情危险太深，她都不为所动。这时候，“话剧皇帝”石挥显现了，搅乱了周璇的平静。石挥是天才演员，表面一样，但有学识，有教养，分歧于娱乐界的大部门男艺人，显然周璇为石挥舞了心弦，两人相恋了。因各种原因，他俩最终照样未成家属，这对周璇袭击很大，甚至患上郁闷症。
王家卫的片子《名堂韶华》采用了周璇的老歌《名堂的韶华》，相得益彰。片子上映那年，梁朝伟张曼玉施施然联袂上“春晚”，合唱插曲《名堂的韶华》，“名堂的韶华，月样的精神”，一启齿味道就对，旧情旧调不浮不躁。两人也都不是专业歌手，发音也不尺度，但往台上一站，该有的都有了。
周璇的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和气场，譬如《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周璇唱来自有一股明亮之气，不浊不艳，若换成白光演唱，那必然是另一番味道——醉生梦死，灰心放浪。周璇是郑重的、制止的，也是雅正的、向上的，分歧于白光。
对于我们来说，周璇比上海滩其他几位歌星要亲、要近、要善、要美。《四时歌》几乎人人会哼。但那时候白光几乎无人知晓。昔时收集不蓬勃，听不到她的歌。二十一年前，我移居狮城，诧异白光在南洋的名气实在如雷贯耳，我的师母淡莹就是个白光迷，一肚子白光的歌：《若是没有你》《假正经》《叹十声》《东山一把青》《魂萦旧梦》等等，我想她能够一口气唱上半小时。抵不住诱惑，我买了白光的CD来听，遗憾的是，不感觉何等好，我照样更喜欢清雅的周璇。后来，对“一代妖姬”白光认识越来越多，她的歌也越听越熟，逐渐起头回收了、也喜欢了。
关于白光，画家奚淞的谈论非常到位，他认为在猛烈更改的大时代，总会显现一种歌声，传递出既灰心又深情的时代感情，带有多半会的特征。我感觉白光综合了纯挚、世故、沧桑和固执。她既是《魂断蓝桥》里的玛拉，也是《乱世佳人》里的郝思嘉。
比来在《蔡澜家眷（贰）》一书里，看到蔡家大姐蔡亮密斯的一篇文章《我的父亲蔡文玄（柳北岸）——仗义行侠记》，文中写道：“白光来新加坡登台唱歌，碰到一些麻烦事情，父亲帮她解决摆平。她常来我家做客进餐，和父亲聊天说地。”可是，后来蔡文玄在香港渡轮上见到白光，上前打号召，“哪知白光瞪着他，立即回头看海，不加理睬。”蔡文玄当然很生气。这里面是否有误会？不得而知。（何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