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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有朋:悠长青春

2020-01-27 21:03:19 暂无 阅读:873 评论:0

苏有朋:悠长青春

“不要笑我癡人说梦”

我们的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在片场为苏有朋找到一块椅子对椅子的访问区域。他走过去看了看,说:“这有点太像‘采访’了,我们换一个像朋友聊天一样的地方吧。”说着向门外走去,移动很快,步幅很大.在准备《创造曹2019》“班主任秀”的三个月里,苏有朋瘦了八公斤,“减掉了一些油腻”。仅剩的62公斤体重和清爽的面貌综合作用,让“不老”成了那段时间紧跟他的话题。做幕后的几年里,苏有朋胡子拉碴过,晒得黑黑的糙汉模样一度构建起他对自己导演身份的认同。“但是唱跳舞台是另一个山头。”在苏有朋看来,节目邀他是因为他是“初代男团”小虎队的成员,“但现在的唱跳环境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了解现在是我的任务,不然拿什么和同学们分享?”做过一些功课,苏有朋在工作群里说:“就奔着练出腹肌去呗!”他向大家描述了一个眼前晃过的美好画面——“啪!”亮出腹肌后,群众惊呼,“苏有朋可以啊!”“但是经纪团队表现得很冷漠”,苏有朋窝在沙发里苦笑着说。同事们不接话,孤独的他猜大家心里都在想:导演可能疯了吧。他又去找音乐圈的朋友,带着他歌单里的音乐,说自己想要在一分半的时间里做说、唱、跳三件事。朋友讲得很含蓄:“我们要不就不要做那么难的吧。”“大家觉得我做不到,”苏有朋戳破身边人的潜台词,“反差太大了,就觉得你肥嘟嘟的样子,一个中年大叔要做这件事成体统吗?像话吗?”

他还是往那个方向去做了。三个月后,人们看到参加节目的十八九岁的男生们在握拳欢呼,台上是苏有朋在说唱:“出道三十年还没退休就是我本事。”视频页面一条弹幕悄悄划过——你前辈还是你前辈。举重若轻,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是观众对他从小虎队时期延续下来的印象。但演出过后,当苏有朋在微博列出长长的感谢名单,把从专案统筹到音乐制作人,到编舞、每一位舞者、影像侧拍者的名字和微博ID都一一标注,大家才隐隐察觉到这件事对他不太寻常。他很久没有站上唱跳舞台了,时间短,风险大,这件事确实把苏有朋“吓歪了”,证据是现在讲起来,他仍然能把每一个任务节点的日期清楚背出。在准备演出的过程里,苏有朋遇过负面情绪,遇过身体罢工,因为不想“丢脸”跟“认怂”,他必须和围追堵截他二十年的对舞蹈的恐惧面对面。将自己破了又立是不能被感同身受的过程,如今他回到台上,把痛苦和得到都讲成花絮。谈谈笑笑间,又是一次梦想成真。“所以,你不要笑我痴人说梦啊!”

每天,苏有朋会逛自己的微博超话,观察网友讨论之余,也知道了不少“行话”。表演成功后,他评价自己“其实不过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我不太活在屁里,”他补充说,“我每天都小心自己不要活在彩虹屁(粉丝对偶像的花式吹捧)里。”

苏有朋:悠长青春

“你不是神童”

苏有朋说,他最珍惜的是男孩们“像没有被伤害过一样,追求自己的梦想的样子”。在和他们相仿的年纪里,小虎队“会玩会念书”的标签像一个紧箍咒,让面临高考的苏有朋“快被吓坏”,“大家都在看乖乖虎能不能不负众望,你说你会玩会念书,我就看你多会念书。”在他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昏天黑地念书的时候,..电视剧《谁杀了大明星》正巧播映。苏有朋在自己的周记里写:“不要再写信到学校来关心我、支持我、应援我了,也不要再打电话到警卫室、教务处说转告几年几班苏有朋加油了,你快要把我杀死了。”填写志愿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满脑子是“我不能被打倒,这个脸我丢不起,我才几岁啊,不能从此变成社会的笑柄”。恐惧太强烈,反而成了极端的动力,苏有朋捋着排名报考台大机械工程系,“管他什么科系,报靠前的就对了,总之不让你们瞧不起我。”最终他考取了,给了大众一个交代,却发现专业课里的3D制图、流体力学都仰赖“动手”,那是他从小最烦的东西。

大一升入大二时,苏有朋和全校转系生一起竞争工商管理系企业管理组的七个名额。那时陈志朋去当兵,苏有朋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事业正红火,还要去香港打天下。“结果一起要转的那几个好朋友都转过去了,剩下我没转成,我分数没到。”第二年,苏有朋再次申请从三年级“降转”,他还记得,那时企管系的系主任很喜欢他。然而能不能向欧美大学靠拢破格以社会经验补足成绩分数还没有定论,因为“树大招风”,他的去向已经成为企管系的话题。在其他老师的课堂上,甚至还有过“苏有朋转来好还是不好”的投票。最终,转系这件事又失败了。这一次,在以往的经验里无所不能的苏有朋没料到需要给自己留退路。他早早和朋友一起去修企管的学分,机械的学分却落了一大截。进退维谷,“只能告诉大家:对不起,我错了,我要休学……”

苏有朋的光环一夜间暗淡了。“考上大学的时候,有多少人觉得我是神童,那时就有多少人在踩,你不是神童啊!”用这种方式变成所有报纸的头条后,20岁的苏有朋吓得呆在家不敢出门。恐惧投射下来,成了他满脑子的阴影。“我觉得我走在街上,所有的妈妈都会对着小孩说,你看,这个就是只会玩不会念书的乖乖虎。”对那个年纪的他来说,“妈妈”的指责仍旧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休学之后,苏有朋去英国短暂游学,回来出了一张专辑叫《走》。虽然内里歌曲大多还是讲爱情,但从歌名到歌词都是阴天,“不要打听我的去向”“清场”“我真的累了”“走,换一个地方”……那时,苏有朋刚满22岁,靠着“抽打”自己一路前行,走到走不动,才发现自己根本连伤口在哪儿都感受不到。“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是有一些超过那个年纪能力的伤痕在心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有朋都在想,如果那时转系成功,换条路走,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苏有朋:悠长青春

“最近都在考古”

第二次远游发生在2017年。作为导演拍摄完《嫌疑人X的献身》,因为经历了“蛮多不开心的事情”,苏有朋身心俱疲,决定去纽约呆一段时间。和少年时的出走一样,这首先是一种空间意义上的逃离。但“既然去了美国,就在那里当游魂吗”,苏有朋冷静下来问自己。在他的记忆里,很多小时候就该走过的小径都因为年少成名而被略过了,比如傻傻列出“一生要做的十件事”愿望清单,其中还有—项是“学好英语”或者“去××读书”。到了多数人会叹息一声“算了吧”的年纪,苏有朋反而觉得是时候了。“所以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他报名了纽约大学的语言班,纯粹地扎进繁重的课业里,“发现真的放慢的时候,才有办法好好去看”。以此作为契机,这两年间,苏有朋有意识地做了很多自我审视。他重新去看以前没有被好好看到和对待的情绪,包括休学期间被搁置的恐惧,切换专业跑道,从零刻苦学习附带的疲惫,做导演的过劳……“不然我的心会不轻盈,会越来越重”。苏有朋发现,在溯源的过程中,把被抛弃在路边的“垃圾什么的去看一看”,才有办法轻装上阵,重新上路,因为那也是他的一部分。在更年轻些的岁月里,“我老跟命运打架,命运也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现在苏有朋决定和它和解,“因为当我顺着它的流向走,力量就发挥出来。”能在成长后遇到和之前相似的情境是一种幸运,把青春的褶皱翻开来见见阳光,一些遗憾的记忆便可能在轮转里重塑。在长跑一样的回顾里,那个戴着厚厚眼镜,被别人的期待裹挟着咬牙往前的男孩,终于被看见和保护了。

在和自己讲和的过程里,苏有朋还看到了别的东西。一直以来对自己过度严苛的原因,也被列入苏有朋的考古名单。他的外公是军人,妈妈潜移默化被影响,无形中也在用“军事化”的方式和他相处。在生活跟创作里,苏有朋总会看到一种非常慈爱的母亲的形象,也会特别被宽容的充满大爱而包容的女性的形象感动和吸引。“但后来我发现这是某种投射,因为我小时候一路走来,我妈对我们爱的方式就是挑剔。所以我—直没有从母亲那边得到宽容,就是我小时候妈太严厉太严厉了。”讲起自己的“考古”发现,苏有朋一直是接受跟冷静的,只有在上一句话的末尾,他无意识地把“太严厉了”重复了两遍。十几岁时乖乖的面孔下对自己那股狠劲儿找到了来源,他渴望宽容,却在寻求宽容的过程中,成了和妈妈一样的人,“是小时候那个严苛的妈妈,已经内化在我的心里不停地鞭打自己。”

在和自己对话的过程里,慢慢地,那个温柔的他能够在必要时抢到方向盘了。练习舞蹈身体不舒服、情绪崩溃的时候,“你要跟自己说话,问清楚他在干吗,而不是你给我闭嘴,给我冲就对了”。只有严苛是不够的,作为班主任的苏有朋现在也会跟同学们这样讲:“你得客观看自己,不能每次只挑自己的毛病!”认真成习惯的苏有朋还是希望在做所有事的时候付出到120分,但也接受最终的回馈是有折扣跟变数的。尽力而为,哪怕结果是丢失几十分,努力的人还是应该得到糖吃。

到了这个年纪,苏有朋开始更细致梳理自己和原生家庭的关系,观察着,他发现自己的近视是祖传,或是会突然说:“爸!原来这个肤质是你那边遗传来的。”家人间千丝万缕的羁绊总容易被忽略,“所以我现在也在教我妈温柔”,他笑着说。

苏有朋:悠长青春

后置青春期

苏有朋讲话语速很快,过往二十年的细节回忆起来一点迟滞都不带。夸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却说“现在大不如前了”。在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里,男主角唐川的智商很高,他有一句台词是“老了,不行了”,“那就是导演想说的话”,苏有朋说。尽管“不老”,苏有朋却坦言自己能够在唱跳舞台上的时间不会特别多了,“所以这一次我想好好地玩一下。所有以前为自己设限的框框或者是不敢做的事情、不屑做的事情,那些太多的被你自己隔在外面的事情都拿回来做,因为可能这次不做未来就没有机会”。从还不到二十岁时,苏有朋就开始对佛理着迷,在漫漫的参省里,时间和衰老,他都不避讳。“很多东西我会当它是最后一次,我已经陪这么多人长大了,陪了这么多年了,可能总有一天也是要落幕的。我可以退到幕后,但在以艺人的状态谢幕之前,我想把我之前没有玩的都玩一次。”苏有朋自然而然地说着。

在播出的一期综艺里,苏有朋送走被淘汰的选手,背过身,在海边流泪了。做班主任期間,他会给同学们上课。苏有朋把它看作是大学讲座,和团队细致设计了课程内容。如何在两小时里寓教于乐,用什么样的节奏和情绪,业务和游戏的比例都经过研究……同事说,苏导演真的把一个经纪团队逼成综艺团队了。“我很入戏,”苏有朋说,“我是真的相信我是他们的班主任的。”但是,他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这三个月大家彼此陪伴走过这一程,但接下来“孩子长大就要飞了”。青春珍贵,因为一去不返。而在青春期前或后被关注,在苏有朋看来是有差别的。出名太早让他“连叛逆的机会都没有”,“本来一棵树应该自在地长成它该有的样子,可是可能从小社会对我的这些要求,已经为树加了树箍,让我没有长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所以,当真的可以自己做出更多选择和决定的时候,苏有朋真正的青春叛逆后置到来了,跳舞时的一意孤行就算是这样。

虽然一直在讲出道三十年,苏有朋却一直因为生活而兴奋和“失控”着。讲述纽约游学岁月令人头疼欲裂的学术论文,他坐在沙发上超大声笑,嘴上说着“孩子们总是会飞走的”,他却还是时不常就提起“同学们”如何如何。他会因为被辜负而远行,也会沿着生命的河逆流而上,找回自己的感受。不是所有叛逆都带着龇牙咧嘴的表情,赤诚是最大的疯狂。

“我老跟命运打架,命运也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但当我顺着它的流向走,力量就发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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