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最著名和伟大的戏剧导演之一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 1925.3 - )在他的书 《空的空间》(The Empty Space, 1968)中开篇第一句话说——
“对他而言，任意的空间都可以是一个舞台。”
接下来， 和剧院君一起 看看不同类型的舞台都在上演着怎样的故事吧！
北京保利剧院上演《如梦之梦》时的舞台和观众厅设计
1、传统的镜框式舞台有着不传统的应用
北京保利剧院就是一个标准的镜框式舞台，几乎同样深的1500座观众席和品字形舞台被中间一道无形的墙 (“第四道墙”)隔开 —— 剧院被舞台前方的拱(proscenium-arch)割出了观众和演员的两个空间 ——镜框外的人观赏着镜框里的人。
从大约公元前八世纪的古希腊时期直到战后，无论是作为一种社会建构(social construct)去诠释剧场故事的“可信度”和“娱乐性”，还是后来拱作为技术上的辅助去遮挡舞台机械，“第四道墙”的理念及其所带来的观演分离的效果一直都是剧院创作者追求的目标之一。
图1，约旦杰拉什市 (Jerash) 的南罗马剧院 (South Roman Theatre) ，建造于公元81-96年，时为古罗马时期。剧场从后往前依次为：a. skene (罗马时期叫做 scaenae frons)，在希腊语中是帐篷的意思，后作建筑讲，充当后台使用，演员从入口上台，有时也悬挂布景；b. 建筑前方的表演区域 (抬高部分)在希腊时期被叫做episkenion，在罗马时代被叫做pulpitum；3. 歌队或乐队在乐池 (orchestra，下降的那块平地) 表演；4. 表演区域和乐池中间的那段垂直的实体平面便叫做proscaenium，意思是 ”后台的前面 (in front of the skene)”, 通常是石头砌成并有雕刻。
图2，左图是带有标注的古希腊剧场图 。但多数时候，早期的剧场远达不到各项设施都完备，就像爱琴海提洛岛 (Delos)上的这个剧场 (右图) 。但这并不妨碍索福克勒斯 (Sophocles, 公元前497/6 – 406/5年), 欧里庇得斯 (Euripides, 公元前480 – 406年), 埃斯库罗斯 (Aeschylus, 公元前525/4 – 456/5年), 阿里斯托芬 (Aristophanes, 公元前446 – 386年) 这些古希腊悲喜剧家在这些剧场上演自己编导的剧本，或是古希腊人在这些地方进行集会。
诟病镜框式舞台过于陈旧和古板的声音从来就没有断过，但传统的舞台形式却没有办法束缚住艺术家们的创造力。比如说：
图3，北京保利剧院这7年间来经久不衰的《如梦之梦》(导演：赖声川) 便打破了镜框式舞台的束缚，利用升降台造出了一个莲花池，用舞台包围观众。
图4，戏剧舞美设计史上非常重要的前辈李明觉 (Ming-Cho Lee, 1930 - ) 为一巡演设计的布景，由一块巨大的帆布构成。李拿过众多的戏剧奖项，包括托尼奖 (1983)；他从1969年开始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设计系任教，后来成为教授和系主任，于2017年退休。
虽然镜框式舞台只留一面朝向观众，但这并不妨碍戏剧从业者们运用舞美、灯光、声音、表演、结构、层次等等去实践着他们的艺术理念。
图5，说到舞台运用就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罗伯特·威尔逊 (Robert Wilson, 1941 - )。图为《沙滩上的爱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 中的一幕 。一个镜框式舞台被至少分割成了四个不同深度的层面，包括舞台下方 (downstage)，投影幕布，舞台上方 (upstage, 水平)，舞台最上 (竖直)。
2、伸展式舞台 (Thrust Stage)
当今最著名的两个伸展式舞台莫过于在埃文河畔1018座的皇家莎士比亚剧院(Royal Shakespeare Theatre) 以及在伦敦1150座的奥利弗剧院(Olivier Theatre)。
两座剧院都以上演莎士比亚戏剧著称，二者的舞台形态或多或少都传承了莎士比亚的环球剧场(Shakespeare’s Globe)。
图6，莎士比亚的环球剧场 。莎士比亚时期还没有电，剧场露天，借用日光和煤油灯照亮舞台。我们现在看到的环球剧场是后人根据文献记载仿造出来的。莎士比亚时期还没有伸展式舞台的说法，其样式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半圆剧场以及中世纪的木质剧场有相似之处。从现代剧场形式和观演关系来看，伸展式舞台较好地还原了环球剧院。
图7，皇家莎士比亚剧场是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主剧场 ，坐落在莎士比亚的老家埃文河畔。
图8，莎士比亚《一报还一报》(Measure for Measure) , 2019, 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出品。在上图皇家莎士比亚剧场的伸展式舞台上演，导演为 Gregory Doran。
图9，英国国家剧院的奥利维剧场。
图10，2019年在奥利弗剧场上演的《伯里克利》(Pericles) ，属于国家剧院“公民行动 (Public Act)”项目。
图11，英国国家剧院在2017年双年联欢会中的表演 ，地点在奥利弗剧院。舞台布置相当复杂，表演区域包含了一部分观众席，观众们也坐在舞台上。
但即使舞台的一条边跳出了“镜框”，艺术家们也不会轻易满足 ——他们渴求一个真正的空的空间。
3、黑箱子剧场 (Black Box Theatre) 和其他
普遍认为黑箱子剧场和二十世纪早期兴起的欧洲先锋派运动(European Avant-Garde)有关联，大概在战后60年代普及开来，先做为排练厅后成为剧场。
彼时的先锋派在各行各业(主要指艺术界的各个分支)兴起了一波波对传统的颠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艺术开始逐渐远离对于物质世界的描述，而转向对于精神世界、心理状态的探索。
图12，The Aspirations of Daise Morrow，2018年爱尔兰戈尔韦国际艺术节 (Galway International Arts Festival)中的一个剧目，Brink Production制作，Chris Drummond导演，在黑箱子剧场上演 。舞美设计与皮娜·鲍什 (Pina Bausch) 版本的《春之祭》(Rite of Spring) 相似，地面上铺满了泥土。
“黑箱子”是中性的，代表了剧场的普适性；它也是灵活多变的，让艺术从业者们更容易跳出范式的羁绊。
因此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黑箱子也可以是白箱子、彩色箱子、军械库、或角斗场。
图13，帕克街军械库 (Park Avenue Amory)，纽约最著名的场馆之一，常年被用来做为展览馆和剧场。
图14，《头与负担》(The Head and the Load) ，南非著名导演和艺术家William Kentridge (1955 - ) 作品，2018年12月在帕克街军械库 (Park Avenue Armory) 上演。后方是投影幕。
图15，音乐剧《万世巨星》于2018年4月在布鲁克林的梅西街军械库 (Marcy Avenue Armory) 上演 ，由Craig Zadan, Neil Meron, Andrew Lloyd Webber, Tim Rice, and Marc Platt联合出品，David Leveaux 和Alex Rudzinski导演；这是一个演唱会版本，众星云集，评价很高。
但是对于艺术家们来说，一片空的空间也有不够的时候—— 如果昨日有追求极简主义(minimalism)的艺术家，那么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出现极繁主义(maximalism)；现代主义后面永远会跟着后现代主义。
所以我们又看见戏剧实践者们去海边、去乡村、去宾馆、去山间、去博物馆—— 去任何他们能找到的地方去实践他们的艺术理想。
但归根结底，故事好才是硬道理。
下一期西方戏剧建筑趣谈之二：戏剧建筑历史，我们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