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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2019-07-20 15:36:15 暂无 阅读:1220 评论:0

元代胡人就是色目人,笼统指来自西域中亚、波斯、..以及欧洲的族群人种。终元一代,他们既是族群政治的受惠者,又是蒙元民族矛盾的牺牲品。学术界近年来关于色目人的研究功效络续推出,但都是从文本文献到传统典籍,很少连系出土文物的研究,更很少对陆续发现的元代胡人形象陶俑进行细心剖析,本文试从文物补史、图像证史层面上作一填补,为学术界供应弗成贫乏的证据。

“色目”一词从初唐以来在文献中屡屡显现,意思是“各色名目”,其时是将“色目”作为各等种类形容词使用。到了宋代,色目人已成为一个专有名词,指姓氏生僻的所谓杂性人物。元代忽必烈时期,色目人已从初期西域、中亚延至欧洲人在内各类异族的专名,而且运用极为遍及。陶宗仪《辍耕录》中列有31种色目人,但在..眼中都是异类胡人。

色目人称谓是汉族人认知其时世界和外来人种的产品,是汉族概念和汉语局限内的词汇;然则也有分歧见解,认为在族群划分时“色目”与蒙古语“合里·亦儿坚(qari irgen)”所涵盖的意思一致,即蒙前人对其他种族名称后缀均带有“合里”一词,证实汉语色目人就是蒙古语“合里”的译语。不外“合里”是广义的“色目”,今朝还没有直接的蒙汉对译史料。

我们从元代汗青文献可知,蒙前人区别异族部落缀有色目一词时,往往加有..名称,如《元典章·兵部》中“行省、行院、行台的路里达鲁花赤畏..、..色目官人”,《宪台通纪》也记载“..诸色目人”。“..”最早显现在北宋时期,指西域回纥人,但在元代根基是对西域..信徒的通称,这对我们懂得色目人的领域有借鉴意义。

元代统治者将其治理的人民分为蒙前人、色目人、..、南人四个品级,并凭据这四个品级离别制订收支仕晋官、禁令科罚、赋役纳税等划定与政策。行使民族差别进行有效统治是元朝统治者的根基思路,蒙前人、色目人经常被列为一个品级,..南人则被划为另一个品级。因为蒙军征服西域在先,故视色目工资国人,占领华夏于后,而视..、南工资非国人。此外,忽必烈旧臣中阿里海牙、叶仙鼎、孟速思等畏兀儿战将和擅长理财的西域人形成一个集体,所以色目人的地位高于..。然而跟着蒙古部族内部的融合和元朝慢慢对大蒙古国的扩展,蒙前人之外的品级界线不时显现恍惚,色目人这个属于上层第二品级的人,若是没有世袭特权,也会有不少人坠落至基层。

色目人不是都有尊贵的地位他,们来自西域、中亚的国度与部落,虽有部门人属于上层阶级,能跻身于蒙古的第二品级,可是因为职业身份等分歧,也有好多色目人随军进入华夏后沉溺为低下阶级,有的人担当万户府达鲁花赤处所军政长官部下,初级县尉中色目年少者充之甚多,甚至有成为仆众者。若是色目人再犯有奸盗、诈伪、驱良等罪过,照样会被判处科罚而被人小看。稀奇是西域、中亚区域盛行生意奴隶,1953年在新疆吐鲁番出土的元代回鹘文契约文书中,记录了其时名为忽都鲁的畏兀儿女人被卖给帖忒灭里兄弟为奴和另一个名叫斌通的畏兀儿人被转卖给汉名为大圣都通的工资养子,从几份奴仆生意文契看,他们多从事家内劳动,是新主人家能够转卖的倚赖生齿。

忽必烈竖立元朝后,蒙古贵族逐渐从游牧的草原向华夏汉地转移,征召的赞同与尽忠蒙元朝廷的北方..权要也获得升迁,一些新贵家庭中起头使用色目工资属吏或仆众,民族族属让位于尊卑品级,稀奇是为蒙元帝国立下军功的汉族权要家庭,很多原本就是豪绅田主,仆众成群,品级森严,显现了使用色目奴仆的现象,社会品级庖代了族群藩篱。墓葬中出土的胡人形象俑,反映的就是其时借展示色目人形象来凸起族群品级轨制下的身份凹凸。

我们凭据陕西、山东、河南等地元代墓葬中出土的胡人形象陶俑,在不完全统计的情形下,举出部门实例供学术界存眷与商议。

(1)胡人蹙眉站立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市文物稽查队追缴元代站立胡人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市文物稽查队追缴元代站立胡人俑(局部)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市文物稽查队追缴元代站立胡人俑(局部)

在西安市文物稽查队追缴的元代黑陶俑中有2件站立的胡人俑,个中一件似为持兵器的军人俑或侍卫俑,双腿叉开站立;另一件胡人俑戴文吏交角方帽,小交领内衣,外罩方口长袍,束带曳袍,双手握拳。两个胡人均深目,直鼻,蹙眉,睁眼,嘴角紧抿,满脸胡须,神色凶横。雕塑匠或者继续了对胡人面相“眉深若蹙、状若悲秋”的传统印象,与其他恭顺而暖和的侍俑对比,有意凸显其光鲜的族群特征。

(2)胡人基层胥吏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陕西汗青博物馆藏元代黑陶胡人俑

陕西汗青博物馆收藏的一件元代黑陶胡人俑,深目,高鼻,头发后梳成辫,满脸长髯,身着交领右衽长袍,足蹬靴子,双手放于胸前。有人判断其或者是牵马或骆驼的侍从,但这是沿着唐代胡人牵马俑的思路延伸,实际上这件胡人俑更趋势于典型的侍从形象,应为基层胥吏的造型。

(3)胡人骑驼伐鼓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1978年陕西户县元泰定四年(1327年)贺氏墓出土胡人骑驼伐鼓俑

1978年陕西户县元泰定四年(1327年)贺氏墓出土的胡人骑驼伐鼓俑惹人饮茶注目,胡人头戴尖顶帽,深目,高鼻,满脸须髯,手持鼓槌骑在骆驼上,扬举伐鼓,应是为主人出行开路的仪仗成员。元代色目人乐工吹奏的..音乐,从宫廷到王公贵族之家曾经风行一时,尤其熟悉乐律的畏兀儿人的吹奏身手高明,受达到官贵人的赞赏。所以这件胡人骑驼伐鼓俑生动地再现了其时西域色目人入华后所从事的职业。

(4)胡人持卷文吏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1954年山东济南祝甸出土元代黑陶胡人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1954年山东济南祝甸出土元代黑陶胡人俑

1954年山东济南祝甸出土的元代黑陶胡人俑,胡人脸部有浓密的须髯,深目,高鼻,头部所缠长巾,为典型的西域裹头,身着长袍,手拿文卷,摆臂前行,似在赶路为主人呈报文本,动感极强,是元代黑陶俑中较为凸起的艺术作品。

(5)胡人牵缰御马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陕西汗青博物馆藏胡人牵缰御马俑

陕西汗青博物馆收藏的胡人牵缰御马俑,胡人深目,高鼻,光头,长脖,胡须较少,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紧拉缰绳,作牵马状。胡人身穿长袍,前胸下摆系皮类围裙,腰缠粗带脚蹬系带皮靴,似为熟练马夫。

(6)胡人执礼侍立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呼和浩特市艾博博物馆藏胡人执礼侍立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呼和浩特市艾博博物馆藏胡人执礼侍立俑

呼和浩特市艾博博物馆收藏了一件胡人执礼侍立俑,胡人手放胸前执礼等待主人出行。值得注重的是,胡人头缠典型的..长带,扎紧绕顶一圈。胡人脸部有修齐的胡须,眉毛粘稠,头后有粗长辫,无法判断其为..人照样西域其他民族人种,但胡人的双眼炯炯有神,是一个年青年头人的形象。

(7)胡人牵驼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元代刘黑马家眷坟场刘元振及妻郝柔合葬墓出土胡人牵驼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元代刘黑马家眷坟场刘元振及妻郝柔合葬墓出土胡人牵驼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元代刘黑马家眷坟场刘元振及妻郝柔合葬墓出土胡人牵驼俑

2009年8月,西安市长安区韦曲夏殿村元代刘黑马家眷坟场的元盛德六年(1302年)刘元振及妻郝柔合葬墓出土了2件胡人牵驼俑。胡人均深目,高鼻脸部有浓,密胡须,留长辫椎髺,戴大沿圆顶钹斗笠,举头站立,身着右衽长袍,神情自如,所牵骆驼披有花毡类鞍鞯。

(8)缠头胡人牵驼俑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西安曲江孟村元墓出土胡人牵驼俑

2002年,西安曲江孟村元墓出土了一件胡人牵驼俑,胡人头缠长巾,浓眉外凸,深目,高鼻,阔嘴,须髯浓密,身穿交领紧袖长袍,腰束打结布带,右手握拳,抬臂至胸前,作拉缰牵驼状,似为年长的西域色目人。

蒙元时代胡人形象俑研究

河北元墓出土的胡人俑

此外,1956年西安曲江池至元三年(1266年)段继荣及夫人刘氏墓出土有元代胡人俑,1964年西安沙坡元墓出土有胡人骑驼俑,1973年焦作出土的一批元代陶俑中有胡人俑,1987年延安虎头峁元墓出土有胡人俑,河北元墓出土的陶俑中有胡人俑。在甘肃平凉崆峒山景区还发现了元代胡人石像。固然胡人俑都按照蒙前人的辫发、椎髻习俗化妆,并穿戴元代风行的由“胡帽”改善的大沿圆顶“鞑帽“和长袍服,但其面相与脸庞圆胖的蒙前人面相比拟显然区别较大,从雕塑艺术形象来看,其地位和身份都不高。

元墓出土的胡人俑,无论造型艺术照样细腻水平,比拟隋唐时期的胡人俑显然较为减色,然则其简练写实、比例正确,继续了隋唐陶俑的一些塑造方式。固然蒙古以马背游牧文化为特征,可在汉族世侯权要墓葬中仍采用了华夏墓俑体式,稀奇是胡人俑的显现促使我们进一步思虑在其时社会中色目人的分歧际遇以及族群品级轨制中的转变。

蒙前人占领华夏后,色目人协同驻守在各地营所,他们跟随蒙军行兵出猎,糟踏庄稼,随意拘民为奴,强行求索酒食,稀奇是挟蒙前人之势力,大显威风。散居在各地的色目人并不组成群体社区,加之中上层与基层分化很大,色目人与汉族通婚日渐增多,尤其是一些色目人入华后爱戴华风,将名字改为汉名,连丧葬也仿效华风,成为一时风尚。

然则色目人移公众多,内部的阶级分化严重,有特权者与一样劳动者不同很大,据《元史》记载,有1050户斡端(于阗)、可失合儿(喀什噶尔)工匠在甘肃、陕西屯田,乞儿吉思(吉尔吉斯)700户在合思合屯田,畏兀儿人在南阳屯田,合剌鲁军士在襄阳屯田,以及钦察、康里、斡罗思等色目人在中国从事农业生产,从事手工业、贸易、矿业的色目人工匠也好多,并且工奴、家仆、乐人、艺人、卜人等也不少,稀奇是“西域国手”承担雕工塑匠。像刘元振的曾祖是蒙元时期的..世侯刘伯林刘元振是刘黑马的长子,刘黑马又是元太宗窝阔台所立汉军三万户之首,所以元代胡人形象俑的显现不是偶然的,而是其时社会的汗青配景和贵族丧葬品级的反映。

为什么华夏区域元代墓葬中会显现造型各异的胡人俑,这些胡人俑的身份表明的是官府胥吏、译人通事、衙署侍从照样饲养艺人、家庭仆众等,在多元民族国度的配景下,追溯汗青深处的族群生态无疑是极为复杂的问题,值得持续思虑。

我们知道经由唐末大战乱,又遭遇宋金战争和蒙古大军糟踏,从河北、河南到陕西关中区域屡遭损坏,宋元之际已被称为“城郭萧条、不见人迹”。1229年窝阔台即汗位后,发民为卒,编为汉军,立汉军三万户,后增至七万户,投附蒙古的汉官转化成世侯,大同刘黑马、太原梁瑛、济南张荣、真定史天泽、东平严实、保定张柔、台甫王珍、中山邸顺等一批显赫世侯在其时非常有名,不光有“分民专土”的特权,并且内部“爵人命官、生杀予夺”,“都邑长吏,皆其皂隶僮使”,“卑视手下”。

忽必烈受蒙哥汗号令治理北方后,在河北、河南、山东、陕西等地恢复汉法,从新获得安宁。为了与宋军交战,确定河南为蒙军攻击襄樊一带的凭据地,关中则为攻击四川的大本营,蒙古大汗四周的汉臣们起着运筹帷幄的感化。

1259年蒙古伐宋之役,几乎全用汉军,以河北满城张柔的戎行为主力,其实就是北方..攻击南方..,蒙前人并不是攻击的主力。手握重兵的..军将们获胜建功后,封官赐地,赏奴占婢,尽享尊荣,引得不少..、南人采用蒙古名,想假装蒙前人求官谋职,也想使用基层色目人奉养本身、光耀厅堂。

曩昔一些学者不太注重蒙军凯旅东徙带回不少西域、中亚、西亚及东欧的各族移民,包罗钦察、康里、阿速、斡罗思、大食、波斯等的色目人。清代赵翼曾指出,元代蒙古,色目人散居各,地与..相混,并无限制,因而在华夏、江南分布甚广,陈垣《元西域人华化考》曾考据来自西域的132名色目人注明有部族,大多应是中基层的色目人,他们形成劳作群体,行使拿手餬口。

值得注重的是,色目人中经商者浩瀚,他们被称为“斡脱”。早在大蒙古国时代,这些来自西域中亚的色目商人就群集在蒙古汗廷和各级王公门下,为主人搜罗金银珠宝、治理财物、襄理贸易,以羊羔儿息或官钱的营利手段,在很短时间内获得蒙古贵族的赏识,双方形成了特别的政治、经济关系,被人们视为把握政柄的翅膀。入元今后,西域胡商持续施展擅长商业的主要感化,元朝甚至特设斡脱总管府和泉府司,由这些商人负责出纳金银之事,有些显贵家中有本身专职的西域商贩(斡脱),成为从事..的官衙部下。《元史》与《元典章》中多次提到“贾胡”向元廷“进珍异及宝带、西域马”,其时由南宋入元的“贾胡”沙不丁专职采集珍异货色。泉州丁夔作为有名商胡贩运于姑苏、泉州之间,为元朝统治集体中的高级权要供应西方奢靡品。不外汉族对色目商人的遍及印象是奸刁贪婪、嗜财盗国,在其时必然会形成一些胡、汉对立的刻板意象。

笔者认为,元墓中显现胡人形象的陶俑是实际主义的写照。它解说元代贵族和屈膝蒙元的高级汉官要彰显本身显贵者的身份,墓中胡人陶俑与其他造型的俑一般,都有响应的摆放位置,置于车前出行或仪仗局面之中,并且造型不是简洁反复或随意建造,具有特别时代的视觉文化意义。

蒙元时代,中国邦畿之大,一度跨越隋唐时代,其时各族迁徙与杂居非常遍及,有学者剖析徙居华夏之色目大约亦有三四十万。“胡人有妇能汉音,汉女亦解调胡琴。”然则色目人作为..眼中传统的胡人,除了留下了包罗..文化(..)、基督教(也里可温)等文化遗产外,还在华夏区域的墓葬中保留了胡人形象俑,外来族群血肉之躯化为汉族丧葬习俗之作,以独有的文物图像为我们留下了清楚证史的介质,不光解说西域色目人被华化的表征,也证实胡人对华夏区域的社会生活发生过不小的精神影响。

(文章起原:《文物》2014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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