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 >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2019-12-09 03:42:51 暂无 阅读:942 评论:0

宋太祖赵匡胤从五代乱世浴血百战走来,“一根杆棒等身齐,打得四百军州都姓赵”,又通过“黄袍加身”夺权即位,虽不免有得国不正的嫌疑,但是也可谓取天下甚易甚顺,也因此,赵匡胤极为重视保持自己的权势,不遗余力地防止别人“复制拷贝”他的“成功之路”,他的那句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既在表面上针对的是当时偏安江南的南唐政权,实际上也泛指包括文臣与武将在内的一切有可能危及他统治的人。宋太祖常常因此“睡不能着”“终夕未尝高枕卧也”,表现在行动上,他不时深更半夜微行至功臣家,可以理解为对潜在危险人士的一种震慑,他的这一脾性做派,导致宰相赵普“退朝不敢脱衣冠”,“时刻准备着”以待不速而至的皇帝陛下。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雪夜访普图》表现的是赵匡胤夜访赵普家的场景。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赵匡胤本人是不折不扣的武将。

宋太祖既防范武将,又限制文臣,两个方面的措施都比较着力无所偏废,然而就其内心深处而言,他无疑认为文臣的威胁小于武将,并时有流露。如他说:“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在他看来,“措大眼孔小,赐与拾万贯,则塞破屋子矣”,换言之,宋太祖不甚担忧文臣贪腐,心中惟恐武将叛乱。他曾经在不同的场合说过 “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敢安枕而卧也”;“此处无人,尔辈要作官家者,可杀我而为之。”显而易见,其最大心病在于武将策动兵变,以至黄袍加身——这其中除了“分我一杯羹”型的流氓气帝王心术,也不免有被迫害妄想的不正常心理状态。

在这个意义上,宋太祖所谓“重文”实际有量穷措大翻腾不出什么浪花的轻视之意,而“轻武”却有掣肘节制军事人才打压其跋扈之气的重视之意,而终其统治期间,这一点并没有很突出的显现出来。

宋朝的“祖宗之法”中很核心的内容是所谓“纲纪制度”,与其说是一条条不容侵犯的规定,毋宁说是一种在实际政治运作中不断演变延展的文化潜规则,而所谓的“重文轻武”,就是这么一种渐次嬗变的思想,而很显然,在太祖朝虽然有些思想上的端倪,但是并没有落地更不是朝野普遍的共识。

因而,需要指出的是,宋太祖虽然心存重文轻武之想,但不得不施行文武并重之政,其主要原因可归纳为以下三点。

首先,在当时,四海未一,车书不同,必须一切服从战争需要。

如吕中所指出:“太祖当尚武之世”,“后世当右文之日”。当时举国处于血雨腥风的战争年代,宋太祖绝无轻武的可能。宋人王应麟说:“祖宗之制,不以武人为大帅。”此处所谓“祖宗之制”并非宋太祖之制,而实际上是“仁宗以后之制”。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杯酒释兵权是宋太祖加强中央集权的组合拳的开始。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宋初的统一战略是所谓先南后北。

宋太祖虽然通过“杯酒释兵权”解除了石守信等资历较深的将领的禁军统兵权,但是在边境地区久任专任边将,比如以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董遵诲镇守环州、王彦升镇守原州、贺惟忠镇守易州、同时“管榷之利,悉以与之”,将免税后的边境贸易的利益全部让渡给边帅,让他们“皆富于财,以养死士,以募谍者”,这被吕中称之为“虽无方镇之名而享方镇之利”。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北宋始终面临着辽的强大压力。

而在出兵作战时,宋太祖相对较无保留地任用王全斌、慕容延钊、李继勋、曹彬等宿将担任“都部署”,并给予他们“便宜行事”权。

宋人说:“今之都部署,昔之大总管”“元戎之任,无不统摄”足见都部署权柄之重、地位之高。起用文臣担任武职,实际始于宋太宗时期。宋人说:“至道故事,用文吏领兵,以辖边界。”至道是太宗的最后一个年号,很显然,文臣出任方面,实际上自太宗朝始。之后到真宗时才逐渐增多,仁宗以后才成为常态

其次,在宋初,士大夫群体水平有限,尚待培育涵养。

宋太祖说过:“宰相须用读书人”、“事业付于书生”。主意既定,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却很难变为现实。“建隆以后,为宰相者,往往不由文翰。”宋初宰相范质、王溥虽是五代进士,但一方面他们系前朝旧人,迫于形势所格才不得不顺从赵匡胤,另一方面从一个合格宰相的角度看他们也水平有限。宋太祖所谓的“叹宰相寡闻”,指的正是他们。翰林学士窦仪、陶榖学问优博,皆有才名。宋太祖有意拔擢窦仪,而窦仪清介厚重,并无希冀拜相之心。与淡泊的窦仪不同,陶榖则躁急心热、非常热中,“意希大用”,百般巴结开国新君,吃相相当难看,譬如宋太祖受禅大典即将举行,“独未有周帝禅代制书”,正当为难之际,“陶榖出诸袖中,进日:‘制书成矣。’遂用之”。殊不知拍马屁拍在马腿上,宋太祖厌恶“其为人倾险狠媚”,不仅嘲笑其为文“年年依样画葫芦”,而且常说“陶榖一双鬼眼”。矮子里面拔长子,宋太祖只能长期任用自己原先的亲信、节度使幕僚出身的赵普为相,赵普虽精通“吏道”,并能出谋献策,但赵普寡学术,亦无宰相气度,又多为不法,并非宋太祖心目中理想的“读书人”。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后人称“赵韩王(赵普)不读书”。

宋初学校与科举都处于草创阶段,赵宋王朝自身培育的人才尚在成长之中。南宋人叶梦得认为,这正是当时未能重文轻武的原因所在。他说:“国初犹右武,廷试进士多不过二十人,少或六七人。自建隆至太平兴国二年更十五榜,所得宰相毕文简公(毕士安)一人而已。”毕士安是宋太祖乾德四年(966)进士,是个相当标准的读书人,但他出任宰相,迟至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在叶梦得看来,宋太宗以后才有重文轻武的可能。他说:宋太宗“取人益广,得士益多”,“广致天下之士以文治”。《宋史》称“自太宗岁设大科,致多士,居首选者躐取华要,有不十年至宰相,亦多忠亮雅厚,为时名臣”。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在宋朝武将受到制约,但是地位实际并不低。

或许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同,“重文轻武”政策不始于宋太祖赵匡胤

正譬如宋代的官窑,祖宗之法也是文化内涵与技术实操的结合。

最后,本来就出身于武将的宋太祖不可能轻武。

宋太祖毕竟生长在五代乱世,又是行伍出身,无意吃饭砸锅,甚至难免对知识及读书人带有出于惯性的偏见。“之乎者也,助得甚事”——宋太祖有一次来到朱雀门前,看见门额上写着“朱雀之门”四个字,觉得颇为别扭,就问身旁的大臣赵普:“为什么不写‘朱雀门’三个字,偏写‘朱雀之门’四个字?”赵普告诉他说:“这是把‘之’字作为语助词用的。”赵匡胤听后大笑,说:“之乎者也这些虚字,能助得什么事情啊!”——这无疑是一句极端轻视文化蔑视嘲笑书生的话,宋太祖脱口而出,实在是言为心声。太祖动辄将文士贬称为“措大”,诸如“此措大儿语”卷、“此措大索事分”等等。军校史珪作为宋太祖派出“博访”以“周知外事”的亲信,深知其武人本性,才敢在他跟前挑拨离间,“今之文臣亦未必皆善”,诬告文臣知州梁梦升;孰料宋太祖慧眼如炬,看透史珪的小心思,称赞“梦升真清强吏也”“,并赏识提拔之。开宝八年(974)二月殿试时,陈识与王嗣宗难分高下,宋太祖“命二人角力以争之”,结果王嗣宗得胜,成为闻名遐迩的“手搏状元”——角力又称手搏,是古代的一种基本武艺。王嗣宗“手搏得状元”,传为佳话,宋太祖无疑既右文又重武,无偏无党。

总之,宋朝“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非进士及第者不得美官”的局面,实际上并不始于太祖朝,而是发轫于太宗朝,《宋史》中所谓“艺祖革命,首用文吏而夺武臣之”,虽然是大众乃至史家的刻板印象,但是并不准确,宋太祖虽然有注重文治、“大重儒者”的意向,严格来说还并无“大重儒者”的具体举措。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