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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中哈1号界碑:马背上的艰难一日

2019-10-01 04:48:45 暂无 阅读:1454 评论:0

“连长从中哈1号界碑巡逻回来后,睡了整整一天两夜。”得知记者将去中哈1号界碑,指导员毕自昌不无担心地提醒着。8座高山达坂,5条冰川急流,绵亘在白哈巴边防连去往中国与哈萨克斯坦边境线1号界碑路上的,是地图上搜刮不到的百里无人区。白骆驼崖、考吾特急流、落马滩、登天道、狼跑调……单是听到这些地名,就令人生畏。“骑乘军马是巡逻中哈1号界碑的独一体式,对官兵的体能和骑术要求极高。”新疆军区阿勒泰军分区边防某团白哈巴边防营营长刘胜伟说,“能到中哈1号界碑,是一种荣耀!”

探访中哈1号界碑:马背上的艰难一日

边防官兵巡逻走向中哈1号界碑,路过急流。

探访中哈1号界碑:马背上的艰难一日

在早晨的阳光下,巡逻骑兵投下清楚的影子。

探访中哈1号界碑:马背上的艰难一日

2019年8月13日,中国军网记者与巡逻官兵在中哈1号界碑前合影。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一种前仆后继的自发

白哈巴,被时间遗忘的处所。

西北之北,“雄鸡”邦畿的尾端,中国和哈萨克斯坦交界的边境线上,坐落着“西北第一村”——白哈巴村。

“那时没路,有些村民的小孩都是连队军医接生的。赶上有人生急病,上级还得派直升机过来。”四级军士长束方平刚来到白哈巴边防连时,是2007年“。白菜、萝卜、牛羊肉都是成吨地买,晒干了屯在菜窖,就怕大雪封山时吃不上菜。”他说。

直到2012年,象征现代文明的长明电、柏油马路,才艰难地抵达这个现在著名遐迩的原始村子。

似乎山在这里多久,本地..图瓦人守在这里就有多久。这支曾追随成吉思汗西征的剽悍族群后裔,听闻我们要去中哈1号界碑,都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那边可是牧马都不肯意去的处所!”

连队门口的电子大屏幕上,播放着一周前官兵巡逻中哈1号界碑的视频和照片。个中一张官兵在界碑前的合影上,军分区司令员鼻子上摔伤的疤痕,清楚可见。

岁首,湖南卫视《白哈巴的忠诚卫士》摄制组去往4号界碑。因为雪地骑马太艰难,个中2名记者半途无奈抛却。

1号界碑,距离更远。全连巡逻过1号界碑的官兵,屈指可数。

前方巡逻路上突降大雨,路已经酿成河;山中冰雹砸了半个多小时,车玻璃被砸裂;离执勤点不远的牧民家,两头牛被熊袭击,挂在树上开膛破肚……一个个坏新闻,接连不断。

得知记者“只骑过公园里的马”,营长啼笑皆非。为将风险降到最低,营长决意对记者进行突击..——骑马。这项练习,往往只在冬天趁着雪厚时开展——摔着不疼。为了完成采访,记者被迫在盛夏提前开训。

“蹿出的小动物,飘飞的塑料袋,甚至踩在雪上的沙沙声,都邑让怯弱的马匹受惊”“脚只能伸进马镫三分之一,若有不测发生,要赶紧把两只脚都从马镫子里抽出来,避免脚被卡在里面”……军马豢养员王鑫班长不厌其烦地教记者“保命技能”。

在本地,牧民更喜欢叫王鑫此外一个名字——“王鑫别克”。

别克,哈萨克族语中是强人、高手的意思。在这里,只要跟马有关的事,就跟王鑫有关。相马、养马、医马、驯马、套马……一个陕西男娃,愣是活成了哈萨克族姑娘眼中的“黑马王子”。

我们练习骑乘的处所是3号界碑执勤点,这里是去往中哈1号界碑的中转站。跟1号界碑比拟,3号界碑地点地显得分外“温柔”。

按驻守官兵的话说,“没什么,也只是有些野兽,熊、狼啊……”“想打德律,往外走两三公里,再爬一个‘绝望坡’,在坡顶找个旌旗好的处所即可”。

“绝望坡”说是坡,还不如说是堵“墙”,但它倒是副教训员陈伟眼中的“幸福坡”,他爬得比谁都勤。36岁的他再过两天就要下山领证了,为给新娘一个惊喜,他还从本地牧民手中买下了一只“喜羊羊”。平时不爱摄影的他,比来把那“早就看腻了”的景致拍了又拍,只为把面前的美景分享给远方的新娘。

远离人群待久了,孤寂就会找上门来,是以连队官兵最期盼收抵家书。2018年元旦,《虎帐大贺年》栏目组来连队录节目。看到栏目组捎来家人的信和邮寄的物品,很多坠马都不哭的汉子泪眼恍惚。

回连队路过那仁河,看见一辆锈迹斑斑的搅拌机被遗弃在路旁。“路太难修,施工方设备都不要,跑了!”记者终于领略,这里为何“与世阻隔”。

“祖侬班长,我们来日就要去中哈1号界碑了,给点儿建议吧!”

“建议?建议就是建议你们不要去。”

一盆冷水泼了过来,祖侬班长的话让记者啼笑皆非又无言以对。最后,他又增补了一句:“真的,对你们负责,也是对你们的家人负责。”此次,祖侬的话没有任何打趣成分,车内的氛围一会儿又凝固起来。

“戍边”二字,自古苍凉而繁重。那些经年累月的牺牲贡献,已经化作大山的灵魂。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邑被无形传染,形成一种前仆后继的自发。这种自发难以言喻。

当武士跨上军马,无人区不再无名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了。

副团长陆建合是此行领队。从军26年的他边防巡逻经验雄厚。

哪匹马表情欠好,经由眼睛都能看得出来的王鑫班长,骑马走在最前面。女记者紧随厥后,祖侬班长随后“庇护”……

清幽的清晨、凛凛的北风、高飞的苍鹰、舞动的流云、袅袅的炊烟、漫山的羊群、升沉的牧草、欢畅的马蹄……那一刻,脚踏马镫的我们仿佛一脚迈进了油画中。

然而,这种“诗情画意”没能欢畅多久。当牧民的毡房消散在天际,一道近70度仰角、数百米高的陡坡立马拔地而起。前马绊起的碎石,哗哗地往下落,时常要左躲右闪。拐弯时,马儿走到陡坡边缘。那一巴掌宽的路,看得人头皮发麻。

“别怕,上坡时抓住马鬃毛,身体前倾,给马减轻重量。下坡时身体后仰,防止马失前蹄,从马头上方摔出去。”副团长在死后提醒着。骑上军马,就相当于把命交给了这名生死与共的无言战友。

王鑫骑的马原本叫“26号”。一年春天,雪将化未化,王鑫一人赶马回哨所,倏忽冰面坍塌,连人带马掉进界河。26号率先上岸,王鑫双腿已被河水冻得麻木,冰层又厚,基本爬不上来。

原认为受惊的26号会跑掉,究竟它原地卧下,让王鑫抓着前蹄上岸,26号驮着王鑫飞驰30多公里,没回马厩,直接撞开连队大门,引来尖兵救下王鑫。自此,王鑫将26号更名为“王鑫”,两个“王鑫”成了过命的兄弟。

“摔得越多,骑术越好”,束方平从立时摔落过六七次。两次马镫断了,人掉下来。一次过沟,马跳曩昔人没曩昔。最危险的一次是骑马为退伍老兵摄影,马滑倒后站起来,把头给踹了一下,“幸好只蹭着头皮”。

每匹练习及格的军马,王鑫都邑在马腹处烙上一个精明的“八一”标记,就像给新兵授衔一般。为防止上下坡时马鞍滑落,连队还为记者骑乘的军马配备了前鞧和后鞧,挂在马脖子和尾巴上。

不是每匹军马都能达到1号界碑。“一次军马集训,其他连队的一匹军马,没走多远就跪地不起。无奈叫来辆车,马儿立刻起身蹿上车,再也不愿下来。”王鑫班长对他“授衔”的军马决心满满,“咱们连的马,没问题!

”爬上坡顶,一弯湖水映入眼帘。在周边黑黝黝的大山衬托下,湖面星星点点,林中虫鸣鸟啼。“黑湖”是连队官兵本身定名的地名,地图上找不到。如许的专属地名,在官兵口中如数家珍。

下了坡,不多远,一条窄窄的细线若隐若现,那就是天险关口——白骆驼崖。

白骆驼崖,是群山腰间的一条狭长山道,全长约百米,一侧峭壁,一侧绝壁,仅容一人或一马通行。几年前,为补葺无人区里的边防举措,团里租用了牧民穆肯的一头白色骆驼。经由山道时,骆驼踩空,失足坠渊。为了纪念这头白色骆驼,这里也正式有了名字。

百米长的白骆驼崖下面,是百米深的河谷。好几回,马蹄就踏在峭壁凸出的几块石头上。记者惊得满身凉飕飕,不敢高声出气,“垂头看一眼都邑失去勇气,越看越没气力”。

战战兢兢地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过了白骆驼崖。人人一会儿轻松了很多,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野生动物旱獭群集的“旱獭总部”,带走军犬“皮球”的“考吾特急流”,连驭马高手也很难走出来的“落马滩”……每一处地名,都记录着戍边人忠诚卫国的脚迹。

这些地名,让无人区不再无名。

巡逻路上山与水,戍边人的吃力与乐

考吾特,哈萨克语“危险”之意。

“考吾特急流”位于阿格鲁昆河中段,自上而下倾泻的河水声若奔雷,势弗成挡。走到此处,人人交流要靠扯着嗓门才能听见。

汗青上,这条河吞噬了数以百计的生命,个中有盗猎者、有牧民、有牛羊、有军犬……“水最深时,马过河根基上就露个脑袋,人在上面就像在水中漂曩昔一般。

”急流上仅有一处所在可供渡河。那是一条不足一米宽的石板路,一年中多数时间埋在水下。渡河时稍有误差,或许一脚踏空,后果不胜设想。

渡河前,王鑫提醒人人“:万万不要看河水,把马头勒紧,不管发生什么情形不要停。”行至河中,军马倏忽垂头,伟大的力量差点直接把记者拽下河,即使戴着手套,手指也被勒得生疼。记者赶紧猛拉缰绳,使劲夹马腹,狼狈地冲出急流。

曾掉落那仁河的祖侬班长玩笑道:“不错!你这能打个合格。

”祖侬班长黑红的脸庞爬满皱纹,一圈络腮胡须,袒护住了他的真实岁数——“90后”。祖侬的奶奶是阿尼帕·阿力马洪,她平生抚育了4个民族的十几个孤儿,曾被选2009年度“打动中国人物”。生长在如许一个多民族人人庭,祖侬理所当然成了连队翻译。

“落马滩,落马便是鬼门关”,祖侬班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青黑相间的草地说。

落马滩上青的是草植和苔藓,黑的是淤泥和腐木,偶然露出一抹白色则是误入个中的动物尸骨。进了落马滩,就跟进了迷宫一般,若非王鑫班长轻车熟路,我们的骑兵很难走出这片暗藏凶险的池沼。

道路越走越长,影子越走越短。远远瞅见一处牧民毡房,军马便撒起欢来,直接从“二挡巡逻速度”加快到“四挡冲锋速度”。此时,不是记者拽着马在跑,而是马拽着记者在飞。好几回,记者几乎被甩下马背。

踩到平地的瞬间,记者差点跪到地上,背上盗汗浸透,膝盖感受都废了。用王鑫班长的话来形容,“下马能站直,解说你才是及格的骑手”。这是全程仅有的两次歇息之一,“不敢多歇息,怕下马后,再也上不去”。

每次巡逻至此,连队官兵总会带给牧民一些平常用品。那些在城市中家常便饭的物件在这里变得弥足珍贵。军民友谊,其实就藏在这一来二去的酬酢与合作中。

不止于此,3号界碑执勤点的祖剋一家,“和哨所的..相处十几年,就像一家人”。8岁的阿亚拉最喜欢扑到王鑫怀里撒娇,“伤风时,哥哥给我们送药,还给我们送菜”“教我骑马,教我念书认字”……10岁的努尔江挺身而出地给怙恃当起了汉语翻译。

苍莽的草原与蔚蓝的天空一路僵持,到了冰达坂,戛然而止。

冰达坂,通往1号界碑必经之路。谷口表里不外百余米,但季候判然不同——谷内是亘古不化的冰雪。冰坂下有“暗河冰窟”,一旦掉下去,“根基上就上不来了”。

幸好不是冬季,巡逻队尽量避开河边几十米宽的冰盖,选择有草生长的处所即可前行。若是冬天,寒流残虐,连飞鸟都越不外冰达坂。穿过冰达坂,耳畔响起歌声。那是王鑫班长最爱的《走边防》。据说,他的故事就写在歌词中。

“班长,能不克换首歌。怎么老是这首?”“我就爱唱!”王鑫夹了一下马肚子,一跃奔至部队前头,直到“唱”酿成了“吼”。

唱到“走边防,走边防,走到姑娘都嫁了……”声音显着削弱,巡逻部队里兵士们互相使了使眼色,不再恶作剧,悄然听他唱完。

武士的达观,都是对悲吃力的省略。

我们的艰难一日,兵士的平常一天

当绿色褪尽,终点到了。2019年8月13日15时51分,巡逻部队的到来惊醒了沉睡的大山。

雄壮的沙刚沙拉山终于露出了真容。分歧于山下的草茫野阔,这里除了石头,只有石头。厉害的乱石如刀片一样,马蹄踏在上面,发出金属般的咚咚声。

中哈1号界碑便坐落于此。

若非亲自体验,很难想象,如斯艰难的巡逻之日,倒是边防官兵的平常一天。

王鑫班长最先抵达。他悄然地在界碑前停留了几秒,立即驱立时前,从马背上俯下身,轻抚界碑。

“老店员,第11次。”从军12年,这是他第11次巡逻中哈一号界碑,是边防团达到次数最多的人。本年是他上士最后一年,这有或者是他最后一次抵达1号界碑。

达到1号界碑的副团长陆建合,下马后首先勘探、检迹一番。投军26年,他感觉每一次平安抵达都很幸运。“就怕路上出事。有些路,你今天能过,来日或者就过不去了。

”祖侬班长斜挎着枪,疲惫地坐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处山顶的积雪发愣,或许是想着远方那位“世界上最美的姑娘”。此次巡逻之后,他即将休假回家乡举办婚礼。

雪山之巅,无名湖畔,凡·高笔下的蓝被任意地泼洒在湖水中,衬托着天上的白云、大山的积雪,还有这群强硬的迷彩。

巍然直立着的中哈1号界碑,在这块孤寂的高地上,肃穆静美。

人人屏住呼吸,平复着心里的感动,起头为界碑描红。

“国度”是什么?入伍之前谁也“说不清楚”。当这群边关武士在界碑上描出“中国”二字时,故国的形象清楚起来——横画是壮美山水,竖画是江水纵横。官兵们说“:摸到界碑,一切都懂了。

”一位旅客曾问连长郑海鹏,“你投军干吗?在军队几年,到头来和通俗人有什么分歧?

”郑海鹏反问他:“你和家人在白哈巴玩得愉快吧?”旅客说“:当然!”郑海鹏敷陈他“,这就是我们这群武士为啥在这儿!

”每一份简洁清淡的幸福,背后都立着一群悄然苦守的武士。戍边武士,如同那石缝间的青苔,固执地扎根于此,生生世世,一茬接着一茬。

中哈1号界碑,是山下年青年头官兵的瞻仰。

新兵任沛15岁报名参军,岁数不敷;16岁再来,还差一点;17岁,终于踏进虎帐大门。投军第二年,他代表连队列入陆军“精武-2018”军事交手,夺得集体第二名,荣立三等功,无论是谁都邑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没啥,我都没巡逻过几回……”,任沛挠了挠头。在白哈巴边防连,巡逻是件庆幸事,能去中哈1号界碑更是无上庆幸。

返程途中,军嫂是绕不开的话题。

指导员毕自昌的老婆贾淼卒业后,想都没想,就跟到了边关。本认为会离丈夫越来越近,却因工作原因依然见不了面。下个月,贾淼将赴南疆支教一年。一提起留在河南家乡8个月大的儿子,她便泣如雨下。一家人,三处相思。

连长郑海鹏身上大巨细小的疤数不外来。每次休假回家,他都要编一些无关痛痒的来由,才能在家人眼前蒙混过关。从未去过北京的他,进展有一天,能带妻子孩子去趟天安门,看看谁人他在西北之北站岗时经常遥望的处所。

还得说说老兵束方平。他是全团独一一个靠视频求婚成功的班长。老婆孙卫霞第一次来队,感慨“怎么一向没到呢”。现在,即将退伍的他有个心愿,就是给“穿越泰半个中国”来看他的妻儿,美美地烧上一盘正宗的新疆大盘鸡。

王鑫班长说,等他未来有了妻子孩子,必然会带他们来这里,看看中国的西北之北,听听他的芳华旧事。

边关有多空阔,中国就有多空阔。界碑,是家园的墙,也是边防武士的骄傲与高傲。界碑,不是安详地躺在书本里的字字句句,而是浸润着武士血泪的奔走风尘。

深深的山中,皑皑的雪下,不知有几多贡献和牺牲依然掩没……

(..报·..新闻流传中心融媒体出品) 责任编纂:刘秋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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