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她终于放下患得患失,停靠在了女儿这边。
那年,她病重,给女儿写信,说唯一的愿望就是见见女儿。
张爱玲彼时正在美国,她没有按照要求赶到伦敦,而是绝情地寄了100美元。一个月后,黄逸梵去世。
六十四岁的她,走遍了全世界,却未能踏进一个家。
她的那些还未消耗殆尽的古董,都交给了张爱玲。
她可曾想过,很多时候女儿便是她的归宿。
她出走家庭,人始终漂泊,心从未安稳,女儿继承了爱华服、爱妆扮的个性。
她的一生与古董(及其与之相对应的金钱价值)纠缠不清。
女儿对于钱财却是另一方理解和使用原则。
”就算是父母的财产,丈夫的钱,也不如用自己赚来的钱自由自在。那是女人的权利。”
张爱玲说:
我发现我不会削平果,经过艰苦的努力才学会补袜子。
怕上理发店、怕见客。
很多人教我织绒线,没有一个成功。
在房里住了两年,电铃在哪儿我还茫然。
天天乘黄包车上医院打针,三个月下来,仍然不认识那条路。
最后她总结到,在现实的社会里,她等于一个废物。
这个“等于废物”的人,成了张家第一个真正逃出家庭,活出自我的人。
她靠自己的稿费生存,靠写书博名气,阻断了家庭持续性的坏影响。
她的靠山不是能在一夕之间败光所有的遗产,不是财富本身,而是她自己。
黄逸梵希望自己做到的事,女儿都做到了。
她做了一半的事,女儿替她完成了,尽管是无心为之。
这或许才是娜拉出走的真正含义。
母亲点燃了出走的燎原星火,她势单力薄,经常单打独斗。
张爱玲也出走,她不再是领头羊与出头鸟了,她有母亲的帮忙,哪怕只帮了一点点,哪怕有时帮了倒忙。
娜拉或许没能大步流星地抵达自由的彼岸,而那些前赴后继的“娜拉们”踏破了封建束缚的牢笼,活出了最洒脱最自我的一生。
作者:香蕉鱼(周冲工作室撰稿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