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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2018-09-10 00:02:20 网络整理 阅读:169 评论:0

36年的教学生涯中,李镇西在语文素质教育、青春期教育、班级民主管理、后进生转化方面成绩卓著。但他在介绍自己从师从教的经历时, 李镇西坦言,最初的教学,是凭着热情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但教学过程中的痛感,才是真正推动他寻求教育本质的力量。李镇西:真正让我有触动的是怎么回事,是1986年的冬天,我有一天在上课,一个学生迟到了,一个女孩儿,她说报告,说了就进来,我一看时间已经迟到5分钟了,本身成绩又不好又爱迟到,我就火了,我说“站一会儿”,她站一会儿。站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外面浓雾弥漫,冬天很冷的,我不是心疼她,我是想到校长看见了,恐怕不好,我说“你进来吧”,她进来就坐下了,我当时用嘲讽的口吻说,我说“我叫你坐了吗,我叫你进来没叫你坐”,她一下就很尴尬了,她就把书从书包里面拿出来,站着和我们一起读,后来大概站了十多分钟,早读课不长就下课了,下了课她跟我请假,说“李老师我要回去,我生了病回去休息”,我说“你回去吧”。我也没太在意,第二天没来第三天没来,过了好几天她的母亲给我打电话,她说任安妮要休学,这么严重,我说什么病,她没有说个所以然,我想女孩儿我不好多问,当时我怎么想的,当时我是庆幸,为什么庆幸,总算甩掉一个差生了,她成绩很差,一般情况下想转走都转不走的,不动声色就扔掉一个差生,算平均分就好了,后来她就走了休学了,第二年就到下一个年级,读书了,第二年到学校,任安妮她是一个很胆小很羞涩很内向的一个女孩儿,见了面还跟我打招呼,李老师好,安慰她两句,我没有教她了,我就安慰她两句,就这么几句。后来又过了大概半年,我们班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和这个女孩儿,住一个院子,说李老师,某某某就这个女孩儿今天早晨死了,我非常吃惊,我记得当时真的情不自禁,像电影里的镜头一下就坐在地上了,怎么回事儿,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她火化前,再看她一眼,她母亲眼睛都哭红了,嘶哑的声音说,“李老师你太好了,你们这么忙来看我们的安妮”,我说“真没想到,安妮怎么回事儿”,她说她女儿,小学就查出患有白血病,她说一直没跟她说,她都不知道有这个病。

记者:知道这个孩子有白血病,您想自己的?

李镇西:是的,就是这样的,化妆师给她做了一些整妆,就像一个熟睡的女孩儿一样,一点儿都不像生病,像熟睡的小姑娘,好像马上就要醒,说我睡过头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记者:您?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李镇西:我是嚎啕大哭,后来我的学生也在哭,我的学生哭的时候。

记者:您哭什么?

李镇西:我看她的母亲,跟说我这么一句话,她说我们安妮一直关心这个班,就在新的一个班,一直想回李老师班上。她在生病的时候,她说妈妈等我出院以后,好了以后,你去找校长,叫我回到李老师班上去。

记者:那您心里多难受?

李镇西:她说我喜欢李老师这个班,我想念李老师,想念同学,她不知道我心里面,巴不得她转学,所以我当时心如刀绞,一下子就哭起来了。后来我就想,我在外人面前流泪,觉得对不住她,她已经不知道了,那么我为什么流泪,因为我觉得我不知道她生了病,我还罚她站。

记者:心里还那么想甩包袱?

李镇西:问题是在这,如果她没病就该罚站吗,如果我只是因为她生病了,觉得对不住她,我觉得还不够,任安妮不可能活过来了,我还面对一届一届的学生,我怎么把对任安妮的愧疚化作对每一个学生的善待。那一次我就发誓,我不再罚学生站,我不敢把话说得绝对,说我后来没有罚过学生站,当时我在这个学校已经是校长了,学生到我办公室第一件事是请坐,还给倒杯水,很多人说我对学生很客气,我说不是,我说这是用平等培养平等,用尊重培养尊重。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尊重孩子,不是有了尊重的意愿和态度,就是做到了尊重。李镇西尝试着在自己的班级里,让孩子管理自己,让孩子成为班级的主人。把孩子应有的权利还给孩子,这是尊重的开始。

记者:比如说未来班一开始,您用很民主的这种方式,让大家自主去进行管理,按说一个初中更多的现在的教育方式,可能说是最起码手把手,但是您完全让孩子们自己管理?

李镇西:我们太低估学生的能力了,一个小学生可以组织一场足球赛的,我们把学生假想成低能儿,其实不是这样的。

记者:效果怎么样?

李镇西:是很好的,刚开始有一个过程,他们都习惯有老师管,但是学生慢慢就有一个意识,这个班是谁的是一个核心的问题。

记者:是谁的?

李镇西:每一个学生的,我们都是这个班的主人,不是李老师的,而且这个班级的规章制度要包括老师在内,比如我下课拖堂一分钟,要扫地一天。。

记者:谁写的这些规矩?

李镇西:我们当时大家制定,这是我们的班级法律,人人平等,如果一个国家那个法律能够管到全体国民,唯独管不到国王,那肯定就不叫法治,对不对,那李老师也包括进去,李老师有什么缺点容易被制约,他们就提了一句,李老师脾气不好,就规定一条,每个月发火一次罚扫教室一天。

记者:您在意吗,小朋友玩的过家家,还是您真把它当回事儿?

李镇西:我很在意的,不是他们监督我本身,这是民主意识的培养,是民主启蒙,也是民主训练。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30多年后,李镇西依然能完整唱出与未来班的学生们一起创作的班歌。因为喜爱文学、音乐、摄影、旅游,他将这些爱好融入到平时的语文教学中,总结为教育童话的四要素。

记者:高中的语文你是怎么教的,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李镇西: 如果我的语文教学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我归纳的是生活语文化,语文生活化,语文教学并不只是教字词句,它也是灵魂的启迪,情感的熏陶,思想的燃烧,我觉得语文课是人文的,不只是工具。

记者:分数呢?

李镇西:这一切它只会促进分数的提高,它让一个人心智更健全,性情更开朗,精神状态更好。还有班级这种氛围,师生关系都是有助于他智力的提高,视野的扩大。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然而,对于李镇西的教育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 1990年,他教了三年的高中班在高考中没有取得人们期待的“辉煌”成绩,刚刚觉得自己找到方向的李镇西,立即遭到了种种质疑之声。在分数至上,高考才是硬道理的社会现实之下,他甚至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李镇西: 我实在不愿意,我这一生绑在应试教育战车上当炮灰,我一辈子害学生也害自己。

记者:您怎么做?

李镇西:第二个高三我照样这样做,中国的任何一个名师必须要有社会所认可的高质量的分数来支撑,要不然你怎么有说服力,但是一个老师一定要沉得住气,你认为自己是对的,不要一次错了,我就跟千千万万老师一样去折磨学生折磨自己。

记者:跟别人一样有什么不好?

李镇西:但是它害了孩子的青春。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1995年,李镇西从初一教到高三的的毕业班高考成绩大获全胜,各种赞誉扑面而来。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实这一个班级在教学理念和方法上,与上一届并没有不同。在一个考试成功的学生,和一个幸福的孩子之间,教育应该如何选择,这是李镇西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李镇西:我再举个例子,每年高三结束,最后一门课考完,全国的高三学生都要上演同一部大戏,撕书,烧书,他们欢呼,其实欢呼的同时是在诅咒,诅咒一个时代终于结束了,一去不复返了,为什么这么仇恨读书,你想一想12年前这些孩子,读一年级的头一天晚上多么兴奋,他憧憬,他觉得我要当小学生了,背着小书包上学多自豪,挺着小胸脯,为什么12年后他憧憬的时光,成了他诅咒的岁月。

记者:为什么?

李镇西:就是12年的教育就两个字,刷题,他的创造力被扼杀,他的天性被扼杀,他的自由,他应该享受的少年的童趣,青春的快乐都没有了,就是为了刷题。这样的教育我实在是不愿意去做,要让我去做这样的刽子手,我觉得太痛苦了。其实我知道现在很多老师也不愿意这样做,可以说99%的老师都不愿意这样做,没办法,而且找不到谁是罪魁祸首。你怪校长吧,校长上边有局长,局长说怎么怪我呢,厅长,整个社会,你问家长,家长说学校这样做,学校说家长让我这样做的,你现在给学生减负,首先问家长,家长说你们要考,现在中国教育最可怕的是,都在骂教育找不到谁是该骂的对象。

记者:您以一人之力能做出什么改变?

李镇西:我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我只想别人不要改变我,我想我带一个班,我让50个孩子能够幸福,能够既幸福又有收获,而且我基本上做到了。

记者:其实李老师我想说很多老师都意识到,这个对年轻人来说,可能对他们的青春不是特别公平,而且在整个受教育的过程当中但问题是谁有这个胆量,去拿孩子做实验?

李镇西:不对,这不是实验,我没有做实验,我只是做教育本来的样子,是他们在做实验,他们用孩子的青春做实验。

记者:为什么您敢这么做?

李镇西:我觉得良知,苏霍姆林斯基,有一句话让我特别感动,他说一个优秀的老师时刻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孩子。

【面对面】李镇西:教育的幸福(2)

1995年8月,成都玉林中学挑选了一批优等生,开设了从初一到高三“六年一贯实验班”,指定李镇西担任班主任。借这个机会,他向校领导提了另外一个要求,把倒数几十名的学生也编一个班,他也来做班主任。

记者:为什么?

李镇西:我一直反对人们把这个事把我往道德上拔高,无私奉献,纯属个人爱好。因为我喜欢研究这些后进生,像医生研究病人一样,医生研究病人不能算很高尚吧,医生研究不同疑难杂症的病人,所以研究后进生我觉得是教学科研,考验一个老师的智慧和良知,也是非常好的,一个小孩儿上课怎么也听不懂,我就在想他听不懂多痛苦。

记者:有的老师会觉得是因为他们笨,同样一节课,为什么有的同学听懂了?

李镇西:我也觉得他笨,说实话但是他笨他有人的尊严,人的享受,那怎么办,我知道他考不上高中的,我最关心的是,他怎么能够在这个学校,三年能够比较愉快地度过。我说你喜欢什么他说喜欢金庸的小说,当时我家里没有金庸的小说,那我就给他一本烈火金钢,里面的情节跌宕起伏,你上课的时候就可以看。

记者:在什么时候,上哪些课的时候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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