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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寻你 走过了四十年光阴

2019-07-03 03:24:41 暂无 阅读:1594 评论:0
我追寻你 走过了四十年光阴

编者按:一位近四十年追寻汪曾祺萍踪的高邮“汪迷”,从上世纪八十年月初至今,以汪曾祺著作为基点,探寻《受戒》原型地庵赵庄,还原《异禀》中东大街风情,追根溯源汪曾祺母校五小地点地,手绘“汪曾祺旧时萍踪图谱”,成为汪曾祺文学萍踪的活地图。本版今日刊发姚维儒先生一篇自传文章,以飨浩瀚“汪迷”。

在外甥家见到一幅汪老的题字

上个世纪80年月初,我去上海舅父家,他扣问我汪曾祺是否是高邮人,因他在《北京文学》《雨花》等杂志上读了《受戒》《异秉》等文章,似乎讲的是田园高邮的事,其时的我全然不知。固然我与汪曾祺家是街坊邻人,但他几十年不曾回桑梓,邻里们早将他遗忘了。事后我就十分属意此事,并在新华书店里买到了《汪曾祺自选集》,起头熟悉汪老和他的作品,也开启了我追寻汪曾祺的旅程。

东头街上曾经是旧时高邮首要的荣华地段,关联城乡的水陆船埠,粮食、柴草、农副产物的集散地。汪曾祺师长以田园高邮为配景的小说,大多是讲述这里奇特的市井百态、人文风情,且又仅以草巷口为圆心,以他所能涉足到的距离为半径,方圆并不大,时间也局限于他19岁离家前的青少年时代。汪老作品中的人物、事件大多有原型,所以让在东头街上长大的我读时倍感亲切。

我一外甥媳妇是汪曾祺的堂侄女儿,前几年我在外甥家见到一幅汪老的题字:“启齿谈宗族,五服友谊深,寄身在市井,端是有心人”,是汪曾祺1981年第一次回故里投亲时赠予其堂弟汪曾荣的。时值汪曾荣舅爷娶亲佳日,汪曾祺又特为其书写了一幅:“贺孙殿娣娶亲:夜深烛影长,花开百合香。珠湖三十六,处处宿鸳鸯”。汪曾祺与汪曾荣为统一个曾祖父,汪曾荣父亲汪抡(稔)元曾经是汪曾祺家的管事,负责收房租及红白喜事的经受。汪曾祺的弟弟汪曾祥小时候也曾寄养在汪抡元家共六个年头。汪曾祺在两篇文章中提到过汪抡元。“收房钱的抡元下到五百钱一注时手就抖个不住,博得多了,他也能上去推两庄。”(《异秉》)“给我们家过秤的是一个本家叔叔抡元二爷。他用一杆很大的秆约了分量,用一张厕纸记上‘姑苏码子’。我是从抡元二叔的‘厕纸帐’上才熟悉姑苏码子的。”(《草巷口》)

两次寻访庵赵庄

2012年,我的同伙、自力制片人季丹第二次踏上高邮的地盘,预备对汪曾祺笔下的人和事做一次踏踏实实的寻访。坑房、薰烧摊、鞭炮店等子女的追寻采访是少不了的,《受戒》里描写明海僧人和小英子恋爱故事的庵赵庄则成了此次寻访的重头戏之一。

那世界午,季丹在高邮文联原主席、汪曾祺研究会秘书长陈其昌,汪曾祺妹夫金家渝,弟弟汪海珊的伴随下,驱车寻访位于斥地区昌农村的庵赵庄,我随车伴随。半途泊车问了两次路,对照顺利地找到了慧园庵。沿途工场林立,绿树成荫,稻田连片,鱼塘汪汪,虽没有了昔时“河荡相连,芦荻丛生,岸柳成行,水鸟鸣啭”的情景,却多了一份穿越时空的感想。

庵赵庄离城足有20华里,而不是“离城10多里”。老远就看到高墩子上的土..建筑,这颜色除寺庙外别无他用,人人不约而同地说:“到了。”我虽不是释教徒,此次虔敬及期盼的水平却似乎比我去九华山、普陀山等释教圣地还要谨严些。

土..的建筑虽破旧,颜色倒很协调且十分惹眼,大门门楣上写着“慧园庵”,而不是汪曾祺笔下的“菩提庵”,或被人人叫讹了的“荸荠庵”。庵门紧闭,但里面却传出悦耳的诵经声,紧敲大门也无人应答,我们一行好生新鲜。经探询,本来当家僧人外出串门去了。

“来了。”我们顺着村民指的偏向望去,一个身体魁伟、脸孔圆润的僧人正朝我们走来,头顶上显着露着12个豆大疤痕。他就是慧园庵的当家僧人赵久海,法名智隆,那年79岁。他说起话来四平八稳,记性也特好。他是半途落发,有妻室儿女,25年前特到甘肃甘谷县大象山永明寺去受戒。问及菩提庵本来的平面构造,他能说得清清楚楚,与汪曾祺描述的相差无几。汪海珊问昔时逃兵荒他们一人人子住在何处?智隆回覆应该住在西边,西边是佛堂兼作库房,平时是居士的运动场合。问到昔时菩提庵有几个僧人时,智隆说有5个,他们的法名离别是甲照、甲宏、长悟、龙海和永松。龙海即小明子、明海、四师父(注:《受戒》中人物)。

如今的慧园庵面南而居,共十来间衡宇,门口一条大河,打谷场已不复存在,进得山门就是一尊弥勒佛,过了穿堂就是很大的庭院,种着两棵银杏树,过道中央砌个长方形的香炉,双方地上种着些蔬菜,西北角还圈了一块地养鸡,正北面的几间瓦屋算是大殿,中央供奉着数尊佛像,西边是库房堆放杂物,东边是住持念佛礼佛的处所。这场景似乎与70多年前一般,只是少了双方的配房。

我们一行人傍边要数汪海珊的表情最为感动,因庵赵庄是他的衣胞之地,1938年他们一家逃兵荒去的就是庵赵庄,汪家及汪曾祺姑父董家在这里有很多田,汪海珊的母亲任氏就是在逃兵荒的时候在这里生下了他。汪曾祺笔下的小英子曾经做过海珊的三年保姆。其实,小英子的生活原型叫大英子,明海僧人的原型叫龙海,慧园庵昔时是汪曾祺、大英子、龙海等人的首要运动场合。如今推算起来,1938年汪曾祺与大英子正好17岁,是“情窦初开”的最好当儿,也恰是一个对于人生、恋爱有了慒懂的熟悉和神往的岁数,我认为《受戒》写的就是他本身,至少是借明海来抒发本身的初恋情怀。1980年7月11日,汪曾祺的大姐巧纹去北京,姐弟久别重逢激发了很多旧的话题,也激发了埋藏在贰心灵深处的一个梦,一个月后的8月12日,汪曾祺的《受戒》问世了。

赵久海祖父赵永华与父亲赵长海一辈子都吃斋,他也吃斋,平生信仰释教的他,如今膝下儿孙举座,儿子也继续了他的衣钵。

汪曾祺一家逃兵荒为何选择庵赵庄?

本年5月初,我偕苏北先生匹俦又去了趟庵赵庄。该庵规模没变,房子从新做了修僐,庵名也改成“菩提寺”,但住持赵久海到马棚镇做佛事去了,我们只好驱车掉头直奔马棚。赵久海精神状况依然很好,但记忆力大不如前,很多事需要提醒方能回覆。

苏北先生问我,汪曾祺一家逃兵荒为什么要选择庵赵庄?我认为一是地处偏远,二是汪家的田户都在庵赵庄。

汪曾祺在北京的住房一向很紧凑,他对衡宇是有等候的。上世纪80年月,汪曾祺曾多次找高邮其时的县向导要求落实房产政策,一来为改善弟妹的栖身前提,二来也便于本身回故里写作,县向导也曾不止一次地承诺为汪曾祺落实房产政策,后终因多方面复杂原因没有对其兑现承诺。汪曾祺只能望房兴叹:“曾祺老矣,犹冀有机会回乡,写一点有关故里的作品,进展能有一枝之栖。戋戋愿望,竟如斯难偿乎?”今后每当家人与其谈及此事,汪曾祺常避而不谈,抑或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看问题:“或者他们也有难处。”

属于汪曾祺与汪曾伟名下的祖产,即位于原臭河边西首的一大丈房产,对于这处房子我非常熟悉。房子位于天王寺向西200米摆布,是一座独门独户的旧式衡宇,对照坚韧古朴,门口有一对石鼓,由南门进去是个过道,迎面是个照壁,正中镶了块阳体正楷的“福”字,过西侧门便是个窄长的庭院,南北各四间正屋,西边是配房和过道,衡宇的构造很好,堂屋的排门,外里是木质的花格,里面镶加了一层玻璃,地面是琉璃砖铺设的。房间都有顶地板,西房是个里套房。过道向西的院落是后花圃,汪家祠堂就坐落于该院落西边的汪家大巷内。

汪曾祺曾于1993年5月30日给高邮市当局向导写信:“近闻高邮来人云,造纸厂因经济效益差,预备停产,清偿我的衡宇,此当时矣。我们进展市房管局落实政策,不要再……另作他用。”跟着这一片衡宇于上世纪90年月被拆迁,汪曾祺的衡宇清偿梦也随之破灭。

汪曾祺母校“五小”位于六合坛西边也有或者

为了能进一步深入体验汪曾祺笔下的文学地舆,我曾不止一次沿着汪曾祺去五小上学的路线寻访,探寻东大街风情和汪老笔下的沿街商号的具体位置和人物。为了对旧高邮汪曾祺的运动局限有个完整的清楚概念,我还特意画了一张“汪曾祺旧时萍踪图谱”。

前些日子,中国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杨早微信我,对五小旧址位置提出了质疑。他说:“汪曾祺去五小纷歧定要经由杨家巷,因五小如今的地址是1948年才搬迁曩昔的。”杨早的一句话给了我很大启迪。凭据汪曾祺《我的小学》里的论述:1.“我读的小学是县立第五小学,简称五小,在城北承天寺的旁边。”2.“西挹神山爽气,东来邻寺疏钟……邻寺,即承天寺,这却是天天必需经由的。”3.“学校门外的地势对照高,进大门,要下一个慢坡,慢坡是‘站砖’铺的。”综上所述,五小在承天寺四周是一定的,具体位置切实定是要害地点。凭据汪老的论述,五小应该在承天寺西边或南方,“要下一个慢坡”,也不清扫走杨家巷的或者。我扣问城北小学的濮颖先生,她说不完全清楚,只知道原址在六合坛四周。汪曾祺在《我的小学》里说:“学校的对面,也就是承天寺的对面,是六合坛。”

汪老说:“我十九岁离乡,六十六岁(应该是六十一岁)回田园住了几天,我去看看我的母校:什么也没有了,承天寺、六合坛,都没有了。五小也当然没有了。”汪曾祺的一席话,证实如今的城北小学非曩昔的五小原址。

答复街标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承天寺位于古城北门外,今酱醋厂以北,原肉联厂局限内。至正十四年(1354年)正月,张士诚于承天寺称王,定国号大周,建元天助,自称诚王。日伪统治时期拆去大殿、正房,1958年建县肉联厂时拆厢房,承天寺消散。承天寺原四大金刚、大雄宝殿、西配殿、东配殿齐全,如来佛像、观音佛像、地藏王菩萨像、十八罗汉像应有尽有。院内一对牝牡银杏树,树干粗大几人合抱。”

关于六合坛,标牌上是如许写的:“六合坛即社稷坛,始建于宋代,社稷坛围墙长一百二十丈,中央有方形坛基一座,坛高三尺五寸,坛围二丈五尺,坛面笼盖五色土。明末战乱坛毁,社稷坛清末后逐渐废止。后陆续显现民栖身家,直至酿成平常巷里。”

综上所述:承天寺位于北面,即肉联厂地块,寺前六合坛,即酱醋厂地块,而五小位于坛坡下面。承天寺、六合坛和五小,应该在一个由北向南的轴线上。凭据“西挹神山,东来邻寺”的字面剖析,五小位于六合坛西边也有或者。

北门大街向北第一个闹市区是北市口,即北门大街与答复街、东台巷的交汇处,曩昔的北市口十分繁荣,南方有座石牌楼,两旁有对石狮子。向东是东台巷,小路不算太宽却很热闹,有茶馆、当典、鱼市、肉案、酱园,还有斗鸡场、牛集市、斗坛、宁靖庵、浪潮庵、小关帝庙,东台巷北边就是臭河边,有观音庵、天王寺、螺丝坝、越塘。北市口向西有个大的陡坡,人称坛坡子。这个坛指的就是六合坛。半边桥、杨家巷、左家巷、梨木巷、桑园、骡马巷、夏家花圃等都在北市口的西边。北门大街上第二个闹市区叫税务桥,也叫新巷口。新巷口呈丁字街,向东是东大街,国宝级当典就在新巷口的东边。沿半边桥向西上一个坛坡就到元末时期农民起义师张士诚称王即位的承天寺,寺旁有第五小学,五小第一任校长孙石君,汪曾祺师长就读于该小学。

半边桥这个巷名对照别致,很早就引起了我的乐趣。我有个同伙曾经住过此巷,所以对此巷我对照熟悉,这条小路光姓赵的就有好几户,互相间都有亲戚关系。这里的住户贾商大户居多,多半是生意人,汪曾祺的双料妹婿赵孟兆(赵怀义)就住在此巷与菜市街交叉口的西北角。

赵怀义是个朴拙待人、敢于经受、眷顾家庭的大好人,先后娶汪曾祺妹妹晓纹、锦纹为妻,共生有三子两女。赵家在东大街保全堂药店的斜对面开了一片正和布店。1991年汪曾祺第三次返回故土,10月2日下昼,妹婿赵孟兆及其后代请汪曾祺、施松卿匹俦到半边桥赵家老宅与亲戚团聚。那天来的亲朋相当多,像过节一般。在汪曾祺大外甥赵京育的现场批示下,汪曾祺手不释笔地为诸多亲朋题字,一向写到夜深人静还有部门人没有写上。

重走汪老上五巷子线 让我有机会走了趟杨家巷

话又扯到汪曾祺1981年10月10日第一次返回故土的事。在官方宴请、座谈、讲座等各类运动暂告一段掉队,赵怀义执意要举办一次正式的家宴,为大舅爷接风。时间定在10月18日。

那世界午,当汪曾祺由税务桥拐弯进入半边桥小路,正预备抬脚进入大门时,他倏忽问外甥赵京育:“你们家西边是不是有一家姓李的?”这一问竟把京育问停住了。“是啊,就在坛坡子下面,老匹俦作古后,衡宇早已易主,后人也不知道搬到何处了。比我岁数小一点的,也许都不会晓得这么一家子,大舅是怎么知道的呢?”汪老说:“李家大门上有一副春联‘登龙家世高东汉,射虎人家继北平’,你可见过?”赵京育摇摇头,更不知其意。事后赵京育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春联的寄义,上联说的是东汉李膺,以声名自高,倘如有士被其回收,则为登龙门;下联说的西汉李广,曾任北平太守,有射虎的故事。赵京育为此十分信服汪老自小聪颖、记忆超群、学养雄厚,一个上小学的少年天天此后门前过,几十年依然记忆犹新。这门前的问话便成了酒菜桌上把盏说文的序曲。

话说汪曾祺那时去五小上学的路线应该有两条,一条是沿东大街向西到新巷口,然后向南拐弯进入答复街,上一个坛坡,再“下一个慢坡”就到学校。此外一条路也是汪曾祺走的最多的一条路线,即出竺家巷,沿臭河边(后街)向西,出一人巷进入半边桥,然后直抵承天寺,转个弯就是五小了。都说幼学如漆,对于喜欢文学又擅长视察的汪曾祺,几十年后仍然清楚记得半边桥李家大门上的春联也就不新鲜了。

感激杨早博士,他的一句质疑,引起我对五小原址的寻根追源,也改正了我的错误印象。那么,承天寺旁边的五小是城北小学的前身,如今的城北小学是1948年在夏家花圃根蒂上改建的。

城北小学是一所百年迈校。学校文化底蕴深挚,办学功效卓著,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和社会佳誉度。迄今为止,已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精良人才。除了有名作家汪曾祺、地质学家孙云铸,还有片子表演艺术家黄素影,中国第一代女航行员汪云,世界冠军朱俊、毛武扬,奥运选手董吉敏等等。

重走汪老上五小的路线,也让我有机会走了趟杨家巷。杨家在高邮是名门望族。清朝光绪六年(1880)至光绪二十年(1894年),杨福臻及其三子杨芾、五子杨蔚接踵考中进士,一门父子三进士。巷里杨家八房,满门才俊。巷中段一座坐西朝东的门楼已改为现代气势,门旁原先的雕花石鼓已经不见,但院内的百年迈屋仍具古典风味,多年生的木香花正枝繁叶茂,与月季、枇杷树争香斗艳。

汪曾祺曾说:“我对五小很有情绪。天天上学,暑假、寒假还会想起到五小看看。炎天,四处长了很高的草。有一年寒假,大雪之后,我到学校去,大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开了。没有一小我,连詹大胖子也不在。一片白雪,万籁俱静。我一小我踏雪走了一会儿,心里很感伤。”

汪曾祺母校“五小”——高邮市城北实验小学为了指导学生阅读研究《汪曾祺读本》,寻访汪曾祺笔下的人和事,写心目中的汪曾祺,在童年播下一颗文学的种子,成立了汪曾祺少儿文学院。“愿少年,乘风破浪,异日毋忘化雨功!”

我近期写了一本《汪曾祺的故事·故人·故物》,苏北先生称该书是一本指导读者赏识汪曾祺写田园小说、散文的文学地舆和导读图谱,能使你加深对汪师长作品的阅读懂得。供图/姚维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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