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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泽:桑丘在“魔都”(2)

2018-08-18 09:32:45 网络整理 阅读:179 评论:0

但还是有所不同,这些事被她讲述为故事,她的讲述使如此的热闹尘埃落定,回荡着空旷、静谧、孤独、寻寻觅觅的气息。

就像在茫茫人海里,一个人找另一个人,一个声音渴望着与另一个声音相遇或者不期而遇。

这是绝对的偶然,这是注定的错误。

一个人找到或找不到另一个人,由此,一个人赢得或失去他的世界,这是黄昱宁的根本主题,在她看来,这才是现代的元叙事,是不管英国人还是哥伦比亚人还是中国人还是中国的上海人的初始和最终的故事。

由此你才能理解黄昱宁对媒介的痴迷。她的几乎所有小说中,一个图腾、一个内在的机枢是媒介:《呼叫转移》《幸福触手可及》和《三岔口》中的手机、微信和朋友圈,《水星很忙》中的杂志,《文学病人》中的电视,《千里走单骑》中的未来科技,还有《水》中的楼板——这是这本书里唯一的前现代媒介,楼上和楼下的两个人通过楼板互传声息,它暴露出所有媒介的本质:它传递着,也隔绝着。当生活被越来越多的媒介介入时,人们在《文学病人》的孤岛上相互遥望——在《三岔口》中,暴怒的男人把女人推到窗前,他就是要让窗下前来捉奸的妻子放下手机,看看吧看看吧!能不能真实地面对你的生活你的世界!当然,我们知道,在那一刻,“真实”不是客观之物,“真实”同样是被创造、被观看的,个中悲怆在于,男人在幻相、隔绝、错误的围困下作出了关于“真实”的表演,他表演的同时是他的绝望。

人与他人的关系,这在本质上关乎人如何和怎样获得、持有他的世界。这是最日常的经验,而在黄昱宁的讲述中,这是探险,是错误百出艰难困苦的旅程,在现代的、媒介重重的人间,人已经失去与他人、其实也是与自己的直接、整全的联系,他只能期待着偶然,期待在不可能的可能中邂逅、偶遇,期待着在上千万人口的“魔都”街头奇迹般找到“那一个”,他必须把自己想象为、创造成戏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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