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道德篇（六十六）：世事亏乃福，人情淡始长。
民国五年六月五日，已过耳顺之年的徐世昌，突然急匆匆地赶赴京畿，他要去见他的挚友，那位曾经叫嚣着“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的小老弟，此时已是病榻上年近花甲的老者。这位小老弟曾力邀其出山任职，徐世昌选择闭门不见，只留下“杀君马者，道旁儿”叮嘱，如今一语成谶。躺在床榻上的袁世凯，向匆忙赶到公府的徐世昌投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菊人来得正好，我已是不中用的人了。”徐世昌勉强地安慰他说：“总统不必焦虑，静养几天自然会好。”徐世昌何尝不清楚这将是最后的告别，也明白袁世凯将他接到京畿来的用意，毕竟在此聚集的仅有段祺瑞、王士珍以及张镇芳三人，前两位是“北洋三杰”中的龙虎双雄，而张镇芳是袁的表弟兼管家。
于是，徐世昌又接着说“总统有话早点安排出来也是好的”。此时的袁世凯，早已不再如当年那般目光如炬，投棋落子，闲庭信步。他已双目无神，口中却念叨着“约法”两字。直到这个时候，其长子袁克定还是没有放弃继承大位之心，他在床榻边替他的老子补上了一句话：“金匮石屋”。袁世凯的精神萎靡不堪，以至于法国医生给打了一阵强心剂，方才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口中又喃喃地说出另一句遗言：“他害了我。”至于“他”指的是谁，儿子、朋友亦或是部下，没有可以解释清楚。一直折腾到六月六日，袁世凯陨命，众人方才打开石屋，继承人的名字中黎元洪、徐世昌和段祺瑞赫然在列。
但是，段祺瑞的名字，原先写的是袁克定，至于袁何时瞒着儿子改写了段的名字，袁克定都是蒙在鼓里。这既是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是袁世凯的小聪明。他在为身后的袁家打算，毕竟他知道死后别人断然不会辅助这个泄气了袁家大公子。当然，袁世凯最后的小聪明，其实在于自己临终遗言中，一直念叨的“约法”二字，这种小聪明在于只言约法却不言新旧。毕竟北洋时期的约法有新旧之分，而且差距很大。“旧约法”规定总统之后，副总统可以继任总统，而这份约法早已被袁世凯废止，然而一直被西南军阀坚持要恢复。“新约法”是袁世凯一手炮制，规定北洋总统人选应由总统提名三人，写下名单，藏之金匮石屋，死后取出，三人中抉一人继之。
不过，新约法被西南军阀所反对，而旧约法又是北洋军阀所不能满意的，不言新旧，但言约法，就能够做到面面都不得罪。然而无论新旧，黎元洪都有资格继任，也是作为南北方之间有效缓冲的不二人选。与袁世凯殚精竭虑地布局相比，西南军阀的则显得骄狂高调起来。云南都督唐继尧以“军务院抚军长”的名义，提出的四个条件中，前三条都是西南军阀中的实力派用以结束战争的“门面话”，他们实际关心的其实只有第四条“召集军事善后会议”，也就是举行一场南北军阀的分赃集会，以便稳固和扩大他们的地盘与地位，同时在中枢也可以“分尝杯羹”。
参考资料：《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菜根谭》
